常思豪上前拦住:“陈大哥,你伤未好,我代你去吧。”
常思豪点头,随他缓缓而下,内里一片暗中,二人用猫蹲步摸着梁架而行,蹑足潜踪,谨慎翼翼,向前摸了不远,就听底下屋中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如此说来,那京师可就又伤害了。”祁北山仓猝向后打个手势,黑乎乎的常思豪瞧不太清,听到风声略起,祁北山的手已到面前,他下认识地一躲,身子微晃,向下摔去。
祁北山眼神一领,长身翻上小廊之顶,将身子伏低于廊脊下背光那一面,膝盖蹭胸脯,脚后跟贴屁股蛋,行开细碎小步率先向宅后摸去,常思豪紧紧跟从,见他法度虽小,却速率极快,心下暗赞。拐过一弯,祁北山见底下兵士无人向上瞭望,身形一纵,大猫般窜上侧房坡,脚尖沾到瓦片,半点声气也无,一个拧身,已隐于暗影以内,上面兵士竟无一人发觉。
常思豪大悟点头,忖道:“干这活儿还真是靠着经历,也不怪他当时瞧不起我。”本来内心的一点不满也化作了佩服。
“如此也好。”陈胜一笑道:“小豪,到我屋来,我借你套衣服。”常思豪跟着到了他的居处,陈胜一取出一套玄色衣衫,这衣服不知甚么布料所制,微有弹性,高低连体,袖口、肋间、裤脚都有扣眼,十字交叉穿戴粗布带,常思豪穿在身上,布带一勒,中间大带一束,紧肉相贴,没有半处挂风。陈胜一又叫他将头发用木梳醮有趣清油重新梳得紧紧,贴着头皮扎成一髻,然后用黑布裹好,脸上用油彩争光,连耳朵也没漏下,手背上也画了两道。最后拿出一双玄色布底软靴给他换上,靴筒侧方亦有扣眼布带,扎好以后,简便跟脚,走起路来没有半点声气,常思豪对镜一照,颇觉风趣。
常思豪身子不动,仍横在他前面,笑道:“陈大哥,你可别小瞧人。”
“小豪,潜入盗听这类事,你可做不了。”陈胜一略笑一笑,点了下头表示承情,便迈步要走。
马林成道:“于兄,你又拿兄弟高兴,守城轻易,那程允锋是甚么了局?你看兄弟现在乐得清闲,待困在城里,狗才理你!想要朝廷的救兵,那是门都没有。你忘了当年俺答围住京师甚么样了?皇上也没咒念!再说,我的兵你还不晓得?只要五千来人,虚报出那五千,不过是为了多领饷银罢了。”
只听得屋中另一个声音道:“当年庚戌围城的窘境若再重演一回,那可谁也受不了,我看,弄不好这回恐怕要迁都。”说话时语气陡峭,仿佛并未发明顶上有人。祁北山和常思豪不约而同地悄悄吁了口气,只觉心中乱跳,气味仍自不定。只听前一人又道:“迁都倒不至于,蛮荒之人,缺谋少智,仗着马队骠悍,来去如风,只晓得劫夺奸骗,哪会用兵。有李成梁在,只须调回京师,此人勇猛善战,必可破敌。”另一人道:“李成梁这个副总兵,不过是本年破土蛮立了点功,幸运提上去罢了,怎能敌得俺答雄师?以于某之见,他远不如马老弟你用兵如神。”
天花吊板轻浮质脆,人身摔在上面岂有不破之理?祁北山内心叫了声“糟!”急中生智,手顺势前探,一把扯住常思豪衣领。
祁北山点头招手:“走吧。”常思豪出得屋来,随他奔后院,祁北山边走边嘱道:“此次行动都要听我批示,且不成妄动,有题目以手势号召,不成出声。”
常思豪两臂鹰张,差点喊出声来,身子僵在那边,同时屏住呼吸,急听屋中动静,看是否有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