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书繁华浅笑道：“昔年有位蔡老剑客曾说。羊肉不膻。正如女人不骚。一样让人遗憾。言虽粗鄙。却也颇得饮食三味。侯爷故意。繁华感念。不过这羊肉的膻香。繁华并不厌惧。侯爷自可放心大嚼。”
那种几近能够感受获得的、劈面而來的潮海气味。令常思豪满身血液都起了共鸣。看着郭书繁华弹奏的行动。他指头随之微颤。俄然对这节拍产生了一种熟谙。紧跟着。有很多回想被勾起。
方枕诺走到树林边沿的时候。却俄然停下來。站定。抬头望向天空。
郭书繁华道：“曹公讨董卓、灭袁绍、平吕布。为隳国收崩土。替残黎开承平。平生为汉室着力。所谋所思。非贩子愚民能够明白。稗史小说妄宣正统。倒置吵嘴。乃至其身后非议传播。遂成千古奇冤。繁华不敢以曹公自比。然国不稳则不治。国不治则不强。国不强则必破。国若破则家亡。所谓流水映岩。空鉴日月。花红便谢。岂必留芳。繁华负天下正为天下。至于浮名妄利。繁华在所不计。毁誉人言。繁华过耳不殇。”说罢角片轻拨。琵琶铮然一响。怆音满室。
程连安笑着正要再问些别的。却见曾仕权忽一张手。侧耳静听。他神思跟着转去。也重视到琵琶声正如风潮浪起。
常思豪抓只羊腿在手里。撕肉试嚼。点点头。笑道：“烤得不错。只是这气味。恐不大受督公的待见。”
程连安道：“他师父。仿佛是叫甚么李摸雷罢。这名字很怪。之前在厂里闲翻档案时瞄见过一眼。以是还记得。倘真风趣。过些日子归去。可要好好翻翻。”
郭书繁华读懂了这神采。浅笑道：“这是那曲歌词的首句。侯爷想是见过的。当时繁华一心猎奇。以是过后让人汇集纸碎。拼捡了起來。看过以后。真是感慨很多……这些年來。东厂人惩贪除恶。为稳定国基支出多少心血芳华。莫非这‘宗庙倾颓’、‘九州泣血’。真的是时下近况、我们培养的成果么。”
想到太原旧事。常思豪不由心血扬沸。冷冷道：“东厂名声在外。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督公既然‘平生惯讲是实话’。那么抚心自问。你真的沒做过恶么。”
他问道：“督公独行险途。不觉孤单吗。”
船室中。常思豪的视野已由十里工夫的剑柄渐移到胁差的刀柄。在柄端精美的桐叶斑纹上落定。久久逗留。
常思豪道：“看來督公这趟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喽。”
身后传來一声轻笑。转头看。原來是曾仕权。他忙陪上笑容：“三爷。如何您也在这儿。”
树林开口处像一拱森黑的门洞。吞吐着六合间的阴暗。自火线看來。这门洞被他的身子分红了两个鼻孔。风就变成了呼吸。
常思豪左手后撑。支坐在榻上。双腿一屈一伸。右手托瓷碗。肘拄膝头。悄悄地啜粥。感受力量正一点一滴在体内复苏着。
灯光下。那种极致的漂亮竟似演变成一种美丽。令常思豪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将忌讳苦衷坦白的少女。正等候着恋人的处刑。
金光悠浮。郭书繁华低头手抚琵琶。长睫弄影。悄寂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常思豪点了点头。道：“有好的风景。我倒也想瞧瞧。。不过。那也得肚子不空才有表情。只是吃粥。也不饱啊。”他斜晾着碗底。掂着腕子向前微微递出：“督公的厨下。不知有肉沒有。”
案头上。十里工夫和胁差一长一短。并排摆放在那边。仿佛被弦音和杀气所催。悄悄地摇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