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臣欲辩无词。正自尴尬。曾仕权哈哈一笑。接过來道：“当年马三保以腐身佐燕王。历经百战。功劳卓著。被成祖赐郑姓。世呼三保寺人。后七下西洋。立下古來未有之奇功。可见寺人不但能够督军。乃至领兵兵戈亦无不成呀。不错。我大明土木之耻。不亚于宋朝靖康之变。但这只不过王振这一小我、一时犯了的错儿。先生却要将任务。归在后代统统督军寺人身上。未免公允。有失公允吧。”
“好。”江先生赞了一声。和其他四人也都一饮而尽。江先生亮过杯底。笑着号召道：“常兄弟不须客气。请坐。吃菜吃菜。”
一桌人的神采顿时变了。
现在却见劈面那朱先生鼻中悄悄哼了一声。一面提起壶來倒着酒。一面悠然吟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六合有清霜。”
两人目光不离对方的眼睛。半下不眨。相对缓缓饮了这一盏。各自放下酒杯。
常思豪见难以辞避。只好托杯站起家道：“诸位都比我年纪大。这头杯却來敬我。常思豪实不敢当。推不掉。只好先干为敬。”抬头把酒喝了。
在阴抑的笑声中。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别样的狠色。常思豪久历战阵。见惯了杀场上红了眼的人。却在目光交汇之际心下微怵。深思：“这姓曾的毕竟是东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说话不经脑筋。胡乱教唆。但是太粗心了。妙手对决。胜负只在一机一势之间。刚才江先生虽防住了他。但真动起手來。能占多少上风只怕难说。何况现在敌友未明。更不知徐家这几人是甚么设法。”
他就着话儿站起家來。腰身侧拧。顺手向后一推。似是去推椅背。却忽地脚下一绊。同时手腕暗转。借倾跌之势点向江先生颈间。
江先生满面笑容：“掌爷谨慎。这椅子木质很硬。可别绊倒。磕疼了身子。”
江先生也笑道：“是啊。三公子如果晓得您光是喝杯茶就走了。我这罪恶但是不轻啊。哈哈。您这是挑我了。实在这第二杯酒正筹办要敬您哪。來來來。快请归坐。”
常思豪刚才见曾仕权被挫了威风。内心早就乐开了花。一听李逸臣赶在这当儿出來吹嘘徐阶和稀泥。便有些按捺不住。笑吟吟地使坏道：“是啊。天下安乐自不必说。至于京师么。以曾掌爷您的身份和武功。怕是只要去给别人找费事的份儿。又有谁敢來惹您呢。”
“哈哈。好小子。你可太汲引我了。曾某可不敢当啊。”曾仕权眼睛收成一条细缝。“实在呀。我才多大小我物。倒还真算不得甚么。一个办事儿的小主子罢了嘛。让谁招了有甚么不打紧的。可如果有人敢撞上我们东厂。嘿嘿嘿嘿嘿……”
侍女们嘤笑应对。杯碟盘盏源源而上。一时候满桌野味时蔬。菜色光鲜。烹龙煮凤。香透鼻喉。江先生举杯相邀。低垂、邵方以及那朱先生、紫衣人都端起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