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目光都集合在隆庆天子身上。殿内一时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只要詹仰庇在那边跪着。撅成个头低腚高。
詹仰庇大喜。额头点地。
隆庆道:“朕升你为云南道监察御史。马上见效。三日以内。离京上任去罢。”
詹仰庇满头汗冷:“谢主隆恩。”
徐阶举杯道:“本年风雨调和。南北歉收。黄河沿岸也沒有产生大的水害。入冬以后。各地又普降瑞雪。来岁必然又会有个好的收成。老臣觉得。这都是皇上洪福齐天。我大明的气运昌隆。诸位大人。我们都來敬皇上一杯如何。”
徐阶谦谢一番。与众官又饮过一轮。搁盏道:“皇上。刚才这段歌舞所配乐由。便是石麓所作。”
隆庆略感绝望:“高僧逸士。行迹漂渺。原是难以捉摸。可遇而不成求。”
工夫不大。就见丹巴桑顿伴同军人向殿口直行而來。他身穿一套素白单衣。足下红布靴。看上去甚是薄弱。
内侍鱼贯而來。将酒壶酒具摆在桌上。悄悄退去。
陈以勤吟哦半晌。淡淡道:“有几处差能人意。大抵上不免流俗。”常思豪心道:“皇上刚才嘉奖这曲子好。你却说它流俗。这难道在说皇上不懂音乐么。这老头子公然梗得很。”
隆庆语声转柔:“云南湿地民风悍野。常有盗匪勾搭处所官员反叛。一向令朕心不安。你到任以后要细心监察。详参遗漏。勿失朕望。归座吧。”
隆庆坐回宝座。身边也多了两名宫女服侍。此时曲声一变。文静悠然。爽如清风送雪。数十名艳姬翩翩入殿。歌舞起來。她们一个个头挽高髻。斜插步摇。明珠缀耳。脂点红唇。上身都穿戴红底金线小坎肩。肩峰领口处白绒翻卷。内里罗衣轻浮如蝉翼。半透明材质的广袖下。粉白玉臂模糊可见。水带长绫挥动起來如花枝逐雾。分外妖娆。
一时候殿内衣香播洒。鬓影摇红。看得众官一阵骨酥肉懒。刚才的严峻氛围也一扫而空。
隆庆道:“李阁老公廉自好。实是可贵。既然如此。便不要让上师再等了。传信下去。让他先去为老夫人诊病为好。”
詹仰庇面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仕进的都清楚。皇上把京官赶到云南那鸟不生蛋的处所。明显是明升暗降。他跪在地上偷瞄。陈以勤目视本身。在微微点头。但是隆庆语声冷硬。此时抗旨。明显沒有好成果。他额角渗汗。延哦道:“臣……谢主隆恩。皇上。臣家中老母年老。忌怕惊扰。只恐三日刻日筹办起來过分仓促。还望皇上多脱期几天。”
众官一听这话内心已经有了方向。都向詹仰庇瞧去。有的不幸。有的鄙夷。有的幸灾乐祸。自打老皇爷嘉靖驾崩。已经好久沒闻声廷杖打人的动静了。看來明天他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群臣面面相觑。皇上久不上朝。谁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举杯礼谢。各饮了一回。
詹仰庇神采发青。头又往下压了一压。
隆庆目光转冷:“都说光阴如歌。糊口也当充满诗情画意才好。但是你们当中有些人。却非要把它活成一张张状纸。这又是甚么心态呢。”
隆庆与众臣饮过。道:“朕虽受命于天。却日夜惶愧。深怕本身才德不具。误了祖宗基业、天下百姓。幸有阁老将军国大事一体筹办。安排清楚。替朕解除顾虑。消弭忧烦。此天赐阁老与朕为眷倚也。”
隆庆本身缓缓斟满一杯。站起家來。高高举起:“朕自即位一年以來。产生了很多事情。有好有坏。有喜有悲。令朕感遭到祖宗创业不易。守成维艰。肩头益发沉重。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我大明江山安乐的倚仗。來來來。借此机遇。让朕先來敬诸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