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闻謤赞了一声,不过却有迷惑,转而问那韩昭宣:“传闻大清摄政王要我汉人皆剃发从满洲衣冠,可有此事?”
不待韩昭宣答复,又点头道:“我曲阜孔家乃是先圣孔子后嗣,也是中国典章礼节制定之祖,其定礼之大首要于冠服,所衣缝掖之服,为万世不易之程,子孙世代守之。自汉唐宋金元及明朝,三千年未有令之改者,故若摄政王令天下剃发改衣冠可,但却须容我孔家遵先祖之礼,毕竟我孔府乃中国读书人宗庙地点。摄政王要得中国,必须得中国读书人之心,我想韩参议当明白我的意义。”
“拜见圣公!”
孔闻謤看出韩昭宣心机,笑道:“韩参议有所不知,这位文主薄先祖乃是宋之臣相文天祥。”
罗尚忠是进士出身,崇祯九年做过太常寺卿,娶的是衍圣公的二女儿,当下起家对文、孔二人先容那位留辫子的中年男人,倒是大清山东布政司参议兼按察司佥事青州道韩昭宣。
“是,父亲。”
文彦杰倒是惊奇万分,惊的是青州何时降了鞑子,疑的是这个韩昭宣来孔府的目标莫非真是劝降衍圣公的?
韩原是明朝宁远兵备道,崇祯十五年降清,一个月前同方大猷一起南下招安,除卖力青州招安事项外,更担当对曲阜孔家的招降事件。
“接到圣公传话,下官就从速过来了,可未曾担搁半点。”
性子极其卑劣!
“不求摄政王欢乐,但使摄政王知我曲阜孔府情意便可。”五十三岁的孔胤植略有得意。
这边惊奇着,那边孔胤植说道:“观生,韩参议,你们说本公这份表文写得如何?”
文彦杰气不过,正要再骂,孔胤植却道:“也罢,便临时认同你汉奸一说,但当年先祖降金元虽有罪,但存文明,教外族有功!
孔元庆曲直阜知县,带路的不过是孔府的家奴,但他竟然待之若长辈,这让文彦杰看着更加不是滋味,同时也为孔府在曲阜的权势感到心惊,难怪孔元庆会说不按公府交办,他这知县便没法安身。
孔胤植愣了一下,却未恼,反而笑道:“文主薄此言差矣,甚么汉奸?金元之入主中国,汉人降顺者甚多,天下人都于金元治下,子孙亦为金元之人,岂不是大家都是汉奸?”
孔胤植朝文彦杰一指:“便是这位文主薄。”
韩昭宣倒是脱口就道:“绝无此事!”
韩昭宣脸微红,忙道:“摄政王有言剃发与否全凭志愿,本官乃是志愿。至于衍圣公是否剃发,本官觉得大清对孔教及先圣之尊崇毫不会低于前朝。”
“下官曲阜县见过韩参议!”
“那韩大人?”
孔闻謤点了点头。
但究竟是不是如他所想,文彦杰也不肯定,又见孔元庆不肯放过那农夫,便苦衷重重随孔去了衍圣公府。
文彦杰发楞时,孔元庆已经上前施礼,他仓猝也跟着施了一礼。
韩昭宣大喜,心道这位衍圣公真是美意计,使文天祥先人北使奉表,岂不是说大清会同那蒙元一样得中国嘛!
文彦杰偷眼瞧去,发明衍圣公面前写有一份墨迹方干的表文,上面说“伏以泰运初享,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城,普天称庆。恭维天子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字样。
“噢?文相先人,那真是太好了!”
文彦杰难以设想代表天下读书人的衍圣公竟然能写出如此无耻的表文,便是当初给李自成上降表都未曾有这般不要脸面。
全文通篇竟是谀颂满洲君主入关承天御极,以德绥民,是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圣帝,江山与日月交辉甚么,的确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