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一闻此语,咸觉得信;而抵隙者,遂欲甘心焉。中外汹汹,几成大狱。仆切心知其不然,未有以明也。乃面奏主上,斯事干系严峻,窃恐滥及无辜。又勉强开导,以国法甚严,人臣不敢萌此念,请得姑缓其狱,务求真的,乃可正法。荷主上面允。而摆布中朱紫,亦皆雅相尊信,深谅鄙心,不敢肆其钩钜之巧。伏念六七日,至于旬时,果得真情。新郑之诬,始从辩释。国度元气,乃得无损。不然此公之祸,固不待言,而连累蔓引,流毒缙绅,今不知作何状矣。嗟乎!如仆苦心,谁则知之?日来为此,形神俱瘁,须发顿白,啕荼茹药,又谁与怜之?耿耿赤忱,祗自怜耳。
朱希孝、葛守礼、冯保倶大惊失容,仓猝钻进祠堂躲雨。
东厂理刑官白一清一脸惊骇地对本厂所差二问官道:“喔呀老天爷啊!天意如此,你们不怕?高新郑是顾命元老,与此事何干,硬要诬他!我辈皆有身家后代,他日能免诛夷之祸?二公受冯公公厚恩,当进一忠告为是!”
“带人犯——”朱希孝大声喊道。
当夜,刑部大堂开审王大臣案。当人犯带到时,已不会说话,问官郑汝璧自问自答了一番,令王大臣画了供,遂以“阑入宫禁罪”判斩立决以奏。
斯须,披枷带锁的王大臣被校尉带到大厅。按制,厂卫问事,必先加刑。因而,行刑校尉先将王大臣打十五大板。
刑部尚书王之诰来到文渊阁,张居正正在朝房用午餐,他叫着亲家的号说:“西石,来,你的备下了,一起吃。”
出了乾清宫,冯保忙差陈应凤前去内阁,向张居正请教。
冯保气急废弛,面色如土,一拍桌子:“你招认说是高阁老使你来刺朝廷,如何本日不说?”
“万岁爷爷!”俄然,年已七十余的掌钥寺人殷康跪奏道,“不要听他,那高阁老是个忠臣,他如何干这等事,他是臣下,行刺万岁爷对他有何益?必无此事,不要听他!”又转向冯保,“冯家,万岁爷爷年幼,你当干些功德扶助万岁爷爷,如何干这等事?那高胡子是朴重忠臣,受顾命的,谁不晓得那张蛮子夺他辅弼,故要杀他灭口。你我是内官,又不做他辅弼,你只替张蛮子着力为何?你多少了此事,我辈内官必定受祸,不知死多少哩。使不的,使不的啊!”
皇上正在御案前温书,一见冯保出去,忙跑畴昔,猎奇地问:“大伴,案子问了然吗?”
大厅里,在雕镂着狄公断虎故事的墙下的高台上,摆着一张长条桌,上以黑布覆盖,朱希孝年长,又是功劳以后,居中落座,葛守礼和冯保在摆布两侧坐定。
高拱虽思疑此案乃冯保与张居正暗害锻造,却又不肯信赖。待得知张居正四周解释,高拱方不得不信赖了。他一时接管不了。暗害夺他辅弼之位,当然让高拱耿耿于怀,但他渐渐也想开了,辅弼之位乃公器,张居正急不成耐要展布经济,夺了就夺了吧,毕竟他有报国之志,治国之才;但既然已然夺了辅弼之位,因何要锻造假案,族灭多年旧友?
张大受吓得忙跪在地上叩首,连道:“厂公饶命,小的明显都办伏贴了,小的看那朱希孝神采诡异,会不会是他差人见过王大臣?”
张居正一掀长须:“玉泉你看,为救玄翁,须发顿白,耿耿赤忱,谁可知之?!”他眼圈泛红,长叹一声,“今才救得下,也对得起玄翁,对得起六合知己了!”
朱希孝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照杨博的指导,早已密遣锦衣校尉到狱中见过王大臣,探得所谓高拱主使刺驾,乃冯保所授,又警告王大臣:“入宫谋逆,乃灭族之罪,莫非你想把一家长幼都搭出来?不如吐实,或可免罪。”王大臣顿悟。待高福逮至,朱希孝又命把高福混在镇抚司里的一帮人犯中,让王大臣辨认,王大臣辩白不出。朱希孝见此,对此案秘闻已然一清二楚。但这个底他又不能一股脑揭出来,只能见好就收,遂厉声喝道:“大胆主子!竟然连问官也攀扯,一片胡说,只该打死,老公公不必问他!”又一指人犯,“押下去!”他扭脸看了看葛守礼,又转向冯保,“这主子胡言乱语,审也审不出个子丑寅卯,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