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道:“子维,你熟谙边务,把辽东的景象扼要说几句,对选准人无益。”
高拱接阅辽东塘报,肝火冲冲地说:“总兵、参将战死,巡抚却躲在城中不出,太不成模样!”
“学曾也有此意!”魏学曾笑道,“那学曾就说是玄翁的意义,想来大司马也只好接管了。”
“辽东局势委实堪忧。”张四维道,“巡抚担子特重。”
魏学曾揖辞而去,高拱快步走到后堂,侍郎张四维、各司郎中都在。高拱沉着脸在正中的位子坐下,瓮声瓮气道:“辽东巡抚,换人!”他扫视了一下议场,“恰好都在,现在就议新人选。”
高拱点头。
“玄翁,张学颜毕竟是兵备道,离巡抚差着好多台阶呢。”文选司郎中提出了贰言。
张四维感喟一声:“经此一役,必是士气愈懦,虏气愈骄,继以荒旱相仍,饿殍枕籍,内乱内忧,势如厝火矣!”
魏学曾转过身,道:“请玄翁叮咛。”
“嗯,可贵!”高拱赞叹了一句,“张学颜久历兵事,又在辽东做过兵备道,是辽东巡抚的最好人选。”
高拱未接茬儿,问:“张学颜兵备宁远时,恰是魏学曾在辽东做巡抚,对他做何考语?”
“玄翁玄翁,不必了。”郭乾忙走上前去,拉住高拱的手臂,“下吏这就归去传檄戚继光,这就办!”
主事翻看簿册,答:“修险隘、练游兵,实心任事,克尽厥职。”
世人皆沉默。
“破格拔擢也有先例,但张学颜其人,未闻时誉。”文选司主事接着道。
“大略是辽东战事,不能误了戎机!”高拱像是自言自语,边说边忙起家往直房走。远远的见郭乾、魏学曾站在直房门口,他加快了法度,近前问,“大司马所为何来?”
主事翻检出一卷簿册,边看边禀报:“张学颜,字子愚,直隶广平府肥乡县人,生于军户之家,登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曲沃知县,三年大计,擢工科给事中;桃松寨之事起,俺答攻右玉,建言兵部尚书杨博兼宣大总督,赴火线批示御虏,帝纳之,擢河南按察使司佥事,分巡大梁道练兵、捕盗、马政;升参议兵备汝南,再升按察副使兵备太原,受劾罢;隆庆元年起用辽东宁前兵备道,整饬宁远等处兵备,兼管屯田、马政;调兵部职方司郎中;调永平兵备道,旋改密云兵备道、蓟州兵备道,赞襄蓟辽总督整饬边务,帮手戚继光练兵。”
高拱“啪”地把笔撂在书案,瞪着郭乾。郭乾难堪一笑,仓猝揖辞而去。魏学曾也跟着往外走,高拱喊了声,“惟贯,留步!”
“辽东畿辅左臂,巡抚之任实兼军务,加上此地景象庞大,局势危如累卵,尤在得人。”高拱接言道,“故辽东巡抚,比要地巡抚更要优选。”
张四维对着高拱一点头,道:“嘉靖中以来,辽东军政废弛、边备废弛、粮饷匮乏、虏患日炽。先说军政废弛:辽东寒荒之地,官其地者,以贬谪者为多,即便不是贬谪,也有放逐之感,是以到任后不思进取,心机全用在贪墨上,竟有三任巡抚因贪墨而罢。再说边备废弛:辽镇边长二千余里,城砦一百二十所,三面邻敌,而边墙、边堡、墩台,皆以土筑,颓破已极。”他顿了顿,又道,“再说粮饷匮乏:辽东烽火连缀,民生凋敝,满目萧瑟,只要近城郭的处所间有耕作,早就不能自足,月粮十缺四五。说到虏患,就更令人忧心:女真诸部叛服无常,土蛮诸部年年入犯,岁无定处,亦无定时。”
魏学曾没有接话茬,而是焦心肠说:“时下土蛮大肆攻锦州,似有图谋,请玄翁唆使应对体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