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见高拱神采乌青,道:“吏科都给事中是六科魁首;河南道掌道御史是御史魁首,他们二人各领科道联名论劾海瑞,可视为代全部言官,分量甚重啊!”
再看给都察院御史弹章的题覆:
高拱一看,一份是吏科都给事中光懋领衔,吏科三位给事中列名的弹章,参奏海瑞。只见上写着:
“若批吏部题覆,就八个字:已奉钦命,无容别议。”高拱余怒未消,话像是横着出来的。
“叔大所虑,比我精密!”高拱一笑,把稿笺还给张居正,正要迈步,就听门外有短促的脚步声,昂首一看,新任兵部尚书郭乾带着职方司郎中吴兑急仓促走了过来。
舒化道:“本日朝会,高阁老迈谈改制,我辈不能沉默吧?我是为此事而来。”
张居正举起阅看,是高拱写给新任应天巡抚朱大器的便函:
“人了,事未了!”高拱说着,又拿出几张稿笺,“请叔大过目。”
下了楼,张居正加快了脚步,待高拱走到西门口,张居正拿着稿笺追上了。高拱仓促浏览一眼,但见上写着:
舒化低头沮丧道:“就这么算了?那要我辈言官做何?”
“罢海瑞巡抚,不是他做错了,是大师不适应他。”高拱边在房中踱步,边道,“我担忧朱大器会错了意,尽反海瑞所为,回到无所作为的老路,不唯江南管理有望,这个导向也甚坏,是以不能不明示于他。”
吕光心领神会,笑道:“老弟放心,徐家在京店铺的银子随我支领。”
“玄翁,贵州、贵州……”郭乾气喘吁吁,支吾道。
臣等俯睹邸报,见前巡抚佥都御史海瑞奏《告养病疏》,中间首张夸大之词,终侮举朝士人,以泄怏怏不平之气。乞严加戒谕,务使虚己有容,以图后效;改过不吝,以盖前愆。
温纯笑道:“汝德还是不能放心?他手握铨政,又深得皇上眷倚,识时务者为豪杰,不值得!”他又转向戴凤翔,“海瑞骂街,六科倶忿忿不平,欲上本,可都察院那帮人说赵阁老有话,不让上本。说是高阁老的意义。”
“玄翁所虑可谓精密!”张居正说,“居正也有书给朱大器。我下楼取来抄本。”
“办完这件事再去。”说着,高拱带张居正进了朝房,把两张稿笺递给他,“我拟的吏部题覆,叔大看看。”
“一起走,我就到吏部去,恐饭菜要凉了。”高拱说着,拉住张居正就往外走。
张居正一看,为吏科弹章拟的题覆是:
“呵呵,新郑啊!”李春芳谨慎翼翼地说,“我看这八个字亦无不成;但终归要给科道些面子,不的,不是引火烧身吗?即使新郑无所惧,总如许胶葛下去,你另有精力做事?”
戴凤翔一捋小胡子,脑袋蓦地晃了一下,回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方举拳向后抱了抱,一溜小跑出了六科廊,穿过会极门,往东华门而去。一盏茶工夫,戴凤翔到了东华门外翠花楼对过的一个冷巷,进了一座小院。这里,是徐阶的门客吕光的寓所。
另一份,是都察院河南道御史成守节领衔,参奏海瑞的:
海瑞词称请归,意甚快愤。且刚强成见,是己非人,殊失大臣之体。御史官见其轻躁,连名纠劾,诚非过举。但海瑞已奉钦命,还是候补,无容别议。
看得海瑞巡抚应天,更张太骤,颇拂情面,先科臣论列,已蒙圣明处罚。海瑞引咎自陈,亦所宜然,却乃激愤不平,词涉进犯,委的有伤大抵。今经参劾,夫复何词?但海瑞孤忠自许,直气不挠,昔日名节,委有可惜。一时激愤,乃其气禀学问之疵,揆之官常,原无败损,况已奉钦命,无容别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