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不明白张居正何故突收回此问,迷惑地看着他。
“玄翁,明日是经筵?”张居正问。
郜永春出去,见礼间,高拱道:“就封贡互市一事,我有几句话要说。”他呷了口茶,缓缓道,“反对封贡互市者,动辄拿北宋屈辱乞降为说辞。不知宋弱虏强,宋求于虏,故为媾和;今虏进贡称臣,南向顿首,是臣服于我,与宋之媾和是两回事嘛!反对者又动辄以先帝禁马市为说辞,岂不知,先帝所禁者,是官府出钱买物与北虏互换马匹,形同向其进贡!若听官方买卖,何谓之犯马市之禁?反对者又动辄以虏必背盟为说辞,之前北虏累岁内犯,直至近郊,残毒为甚,是封贡互市而至?纵使背盟,不过如往岁之入犯而巳矣,岂能比往岁还要猖獗?然少者亦当有3、五年之安,正可乘暇修吾战守之备,备既修,则伸缩在我,任其叛服,吾皆有以制之。即叛,固无妨也,独柰何舍此不计,而徒为纷繁?虏数十年犯我无状甚矣,我终岁奔命,自救不暇,竟无如之何!今能称臣进贡,叩首呼万岁,亦能够伸吾君父之威,独柰何不敢,而害怕至此乎?何愚者之多也?我看那些个反对封贡互市的人,不是审究短长,为国而谋,而是见事体严峻,故发言相左,恐后有不谐者,则觉得他有先见之明!臣子皆为己谋,乃如国事何?!”
魏学曾、郜永春连连点头。
“陛下,自议贡以来且数月,近边绝无抄犯,足见俺答不但取信义,亦见伊威令严齐。许之,安边可期。”张居正接言道。
张四维点头应诺。
过了两天,第三次慰留张四维的圣旨下到吏部,高拱命司务到其府中去请。张四维早已接到高拱的提示,在此关头时候不得避去,遂撕掉首门张贴的“注籍”布告,到吏部当直。进得衙门,先到高拱直房谒见。高拱即把召见郜永春光象,扼要说了一遍,叮嘱他道:“子维,只要郜永春不再胶葛,此事也就化解了。不过有人说高某庇护子维和令舅,或言高某跋扈放肆,如此罢了!大局所关,岂可在乎小我毁誉,任他说去!你转告令舅,当以边务为急,一意经画,不得用心。”
“吾皇圣明!”高拱带头冲动地喊了一声,跪地叩首。
皇上正欲起家,又坐稳了身子,道:“卿何事?”
“封贡,二十八员觉得当许;一十七员觉得不当许。”张四维禀报导。高拱、张居正闻言,面露忧色,张四维又道,“互市,二十二员觉得当许;二十三员觉得不当许。”
这事情你们既议处伏贴,都依拟行。
郜永春点头,两只眼睛却眯成一条缝,仿佛在重新核阅回京途中偶遇客商的一幕。高拱偶然再问,又叮嘱道:“子元,别忘了,把我刚才说给魏侍郎和你的那番话转告科道同僚。”
郜永春接过展读,竟是王崇古弹劾他的奏本:“御史郜永春指劾臣事,原无情实。缘因郜永春冬月挑渠,冻馁穷户,臣行议止,遂以抱恨。又因臣举劾运司副使丘瓒,见郜永春肇事虐民,故于本中指其不能匡赞。郜永春不思自任狂悖,乃挟仇捏诬臣弟王崇教为运司贩子,阻坏盐法。乃访得郜永春得安邑县知县袁弘德以金银金饰脏赎,装成皮箱六个,馈送郜永春,送客籍长葛。乞将郜永春论臣启事及臣奏内事情,行领受巡盐御史会同山西抚按衙门查勘,心迹自明。”
李春芳奏道:“北虏请和,督抚转奏,廷议再三,臣等窃觉得,和,虽未可永保,但得一年,则有一年之便,臣等觉得当许之,敢请陛下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