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暗忖:俺答的担忧,要说也不无事理。
黑夜沉沉,朔风吼怒,坐在节堂里的王崇古嘴唇紧闭,牙关紧咬,表情沉重。他晓得,若高拱不能决然定策,局面即无可清算,就目下的态势看,要比桃松寨、石天爵事激发的结果还要惨烈!他不敢设想会呈现如何可骇的结局!
俺答汗道:“本汗说话作数,可太师只是边臣,要天子有圣旨才作数。”
鲍崇德道:“大汗,记得往者大汗无岁不求贡,若大汗退兵,执送赵全等人,我太师愿奏请朝廷,允贡开市!如此,对两家都无益!”
王崇古一拍书案:“那边,黄台吉突袭大同;这边,俺答就要求先送回把汉那吉,你们一手刀枪,一手诡诈,视堂堂督抚为孩童?”
军门、镇巡:两家不准扯谎,对天发咒!今差打儿汗首级哥等五名见皇上,大取和,两家都好。或封王则一统天下,羊年取和,两家都好。三堂乞皇上,我乞讨把汉那吉,你若与我,你问我要甚么,并不隔绝。你把我孙子送出来,我后边送赵全、李自馨。军门三堂回奏乞讨。
“喔哈哈哈!好啊,好啊!”俺答汗欢畅地举起双臂,挥了几挥,待回到坐位坐下,俄然又一脸猜疑,直勾勾地看着鲍崇德,道,“一旦交出赵全,太师不归还把汉那吉如何办?我看,要先把我孙送出关,我再送赵全,好不好?”
王崇古正等候着俺答退兵的动静,等来的倒是黄台吉移师大同的塘报。
“把汉那吉已是天朝三品批示使,赵全、李自馨本就是天朝子民,尔等没有还价还价的资格!”王崇古厉声道,“你知会俺答:本部堂愿代汝向朝廷请封,汝如有诚意,上请封的禀帖,并捆绑赵全等来献。”
张彦文见王崇古神采不对,不敢出声,只是惊惧地点了点头。王崇古大声道:“来人,把张彦文拿下!”
鲍崇德挑出一封,提笔在稿笺上略一窜改,一封赵全的输诚书就润色好了。怀揣着朝廷诏旨,又带上几封悔罪思归的密函,鲍崇德并李天云跨马出城,直奔平虏,出云石堡,前去俺答汗大帐。俺答汗一见鲍崇德,自知理亏,却先发制人道:“两产业对天发誓,不准扯谎!”
“报——”跟着一声叫,王诚进了节堂,“军门,京师有急递到!”
打儿汗首级哥见王崇古不语,临场阐扬道:“足智多谋而又英勇善战的军门啊!我大汗绝无忏悔之意,只是伊克哈屯思孙心切,若就这么归去了,怕不好给伊克哈屯交差,大汗的日子不好过嘞!”
“胜负在此一举,必整备精密!”一夜未眠的方逢时仍处于亢奋中,对鲍崇德道,“既然俺答思疑我有诈,今次还真要做些假才对不起他!”他拿出几封密帖,“这是从巡抚衙门故牍中翻检出来的,倶是汉奸头面人物如李自馨等公开投书,表悔罪思归之意的。可惜没有赵全的,我意可检出一封加以润色,冒充是赵全的。”
“这……”打儿汗首级哥支吾着,不知如何回应。
王崇古“嚯”地起家,“快,快翻开来看!”声音竟有些发颤。
打儿汗首级哥一行被面前的步地所震慑,战战兢兢进了白虎堂,照番俗见礼毕,呈递了俺答汗的禀帖。
俺答汗大惊,忙命通事译读。听了几句,他挥手制止,对鲍崇德道:“喔呀,还是太师为我着想啊!鲍使,你说我该如何办?”
“这就对了!”鲍崇德笑道,“就请传令黄台吉速速撤兵。同时先照单执送赵全等四十八人,太师见到人,即上奏请旨,封贡开市,礼还把汉那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