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校已接了状纸,递到高拱的案前。他拿起仓促浏览了一眼,递给葛守礼,道:“终归是要给人家个说法的。”
“罪臣王金、陶世恩、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中,因‘伪制药物’被拘押,对比‘子弑父律’论死。”王金答复,又喊道,“罪臣委实冤枉啊!”
朝审例由吏部尚书主持,各部院寺监正堂、五军都督府掌印官皆插手。高拱以内阁重臣掌管吏部事,整日忙得团团转,都觉得他不会参与朝审。谁知刑部启动朝审的奏本一到内阁,高拱就申明要出而主持。而后的一个月,他每天夜里都在吏部直房核阅文卷,几近彻夜达旦,凡有疑问的檀卷集合起来,召三法司刑官面究十余日,这才于初三日正式设场开审。
国制,刑部审结的极刑重犯,除斩立决外,皆羁押大牢,待翌年朝审。朝审前一个月,刑部即将各犯檀卷送阅,朝审之日,事前核阅檀卷有疑问处,提拘人犯参加复查。会审成果,分为情实、缓决、可矜三类,呈报皇上御览,以示慎刑。皇上若在人犯名字上画钩,谓之勾决,即履行极刑;皇上未画勾的,谓之勾免,持续关押,等候来年再按既定法度停止一次。
“这就是咯!律法或究竟上,弑君之罪很难建立。首要的还不在这里。”高拱朗声道,“若凭推断认定王金等弑君,看似为先帝报仇,实则是诬诋先帝!何也?如此,便是说先帝陨于非命,不得善终!而自古帝王不得善终者,必讽刺后代,其名至为不美。而先帝御宇四十五载,享年六十,寿考令终。自古帝王罕见可比,安得诬为不得善终?先帝末年抱病经岁,安闲上宾,并非暴卒,安得妄断为乃方士所害?”
几名流犯面西而跪,不待发问,俄然大喊道:“冤枉——”
紫禁城外,向南第一为承天门。每年霜降,朝审刑部重囚,即在承天门前中甬道西,东西甬道南设场会审,为之朝审。
高拱道:“先帝保爱圣体,极其详慎。安肯不问可否,轻服方士之药?又安有服了方士之药遭到毁伤,却坦白不说,持续服用之理?这分歧适先帝的脾气!”
“跪者何人?因何罪判何刑?”高拱大声问。
“新郑,若此处可接状,恐朝审难停止。”刑部尚书葛守礼低声劝止道。
“罪臣看这满朝也没有敢主持公道之士。归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干脆把究竟说出来吧!”王金梗着脖子道,“先帝垂死之际,胡应嘉受人指授诬告高阁老,企图激愤先帝杀了高阁老!彼时罪臣奉侍于先帝旁,徐阁老竟要先帝御览胡应嘉弹章,罪臣身为值守太医,天然不能附和,恐先帝受刺激而……徐高老挟恨在心,遂锻造此冤狱以抨击!”
锦衣旗校一拥而上,将几名老者围住,正要脱手拖去,高拱制止道:“慢!状纸呈来!”
“坏法乃天下大弊!”高拱不觉得然地说,“法律必公,天下方可望治。我辈朝审,不是走情势;而要审罪犯,核究竟,凡有冤者,自当复审之,岂有例外?”他转向王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