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本是嘲笑一声,但陈济川将票据奉上后,倒是神采缓了很多。
周通判垂泪道:“下官知御史被杀非常可疑,但绝没有助纣为虐。究竟上此事很多人,比如何通判也是知情,但他因没有获咎司马,故而不怕。唯有下官……唉,下官当时实在是猪油蒙心。”
林延潮心道,我信你才有鬼了,但面上却诚心肠道:“世叔的品德,我是一贯恭敬的。只是若丘都宪问来,恐怕是不信的。”
布政使、按察使亦因有监察官吏之权,也称作监司。
林延潮闻言惊诧道:“世叔,这钱你如何敢收?”
林延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答复,而是动筷道:“世叔,吃菜!”
林延潮道:“不是传闻他贬至云南了吗?”
一人在外带着哭声道:“司马大人,司马老爷,念在同僚一场,求你见下官一面。”
说完林延潮也不换衣,在书房坐好,陈济川将门一开,对外道:“让他出去吧!”
方进斟茶后道:“贤侄,可知你的前任,归德府管河同知?”
方进道:“贤侄,我敢与你包管,这两千两钱,老夫绝没有乱花。”
陈济川在旁道:“老爷,心可不能软啊。”
“汝坦白包庇,还帮手知府,同知坦白本相,其罪难逃。晓得御史被杀是甚么样的罪名吗?那是天子的钦差,杀御史,如同于谋反。这等杀头的罪,也敢包庇,你有几条命?这点钱拿归去,筹办好一口上好棺材吧!”
雅间外。
方进道:“信与不信,就要看贤侄你帮手不帮手。今后藩臬等监司面上,世叔必然替你说好话。”
方进竟然找林延潮几近低声下气的说话。
林延潮呷了口茶,消化着方真人的来意,面上佯作不晓得:“方世叔,你乃一省要员,又是恩师的老友,如何会有事让贤侄帮手呢?”
周通判哭道:“司马,你就饶了下官吧,这是下官统统产业!还请司马收下。”
林延潮道:“那方世叔,为何帮他这忙?”
“那世叔这一次的事不小?”林延潮突而发问。
林延潮回到书房正要换衣,就听得外头鼓噪声。
周通判也是发了狠了,一向叩首。
林延潮闻言惊诧。
林延潮不答。
林延潮点了点头,然后心想眼下是找丘橓说项之时了。46
方进道:“贤侄,眼下河南宦海上哪个不知此事?锦衣卫都批示使都驾临,河南宦海上能与京里有干系的,都已派人上京。”
林延潮看完后放在一旁道:“周别驾,看来你也清楚,本官协理钦差察这一次御史在本府被杀之案。之前令捕快坦白本相的苏知府已是下狱了,教唆杀人的前任同知,也已在云南任上被锦衣卫抓拿了。你身为粮捕通判,本府里除了知府,二府,能够算得上三老爷,必难脱干系。”
方进方参政,乃堂堂河南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大梁道,从三品官员,位尊于知府之上。
方员外道:“诶,贤侄这话就见外了。”
方进会心,见林延潮茶碗空了,起家斟茶但见茶水如细线,落在茶碗中,茶香四溢。
林延潮道:“此人好歹也是正六品官员,如许于面上欠都雅。不见,就是了。”
林延潮笑着道:“方世叔动静真通达。”
林延潮这话很有以下官责问上官,反面宦海上之端方。
琵琶拨动,几位姑苏来的富商正在小聚。一名女子抱着琵琶,拨弦弹词。
一口吴苏软语清清濡濡传来,与富商们略带夸大的笑声,压下了林延潮与方进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