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二等丫环春杏端了银盆,跪着稳稳呈上,娇柳替她用巾子绞了热水敷在眼下,消灭这一天的颓废和黑眼圈。
二夫人王氏细心看完了这个月的帐本,倦怠的揉了揉眉心,一旁服侍的姚妈妈赶快扶她坐在云锦软榻上,,把堆花璎珞纹软芯靠枕递在她腰间,王氏这才舒畅的松了口气。
“是他?”
大哥的目光缓缓扫视世人,“我们都是世家官宦以后,自小都是锦衣玉食、丫环仆妇捧着长大,现在沦落到这步地步,也不敢再讲甚么风骨时令,只求苟活二字罢了――现现在,有人想让我们活不下去,我们只好送他去地府见阎王!”
第三的女子怒声道,她有二十七八,脸上妆容精美而素净,却模糊透着风尘味的蕉萃。
有人自告奋勇要在剃头时一刀将他刺死,有人反对说在饭里下毒较为稳妥,乃至有人说要趁他去青楼寻欢时让他得“顿时风”,死了也得个肮脏名声。
夜近二更,沈府的清渠院却仍亮着灯火。
第七位的年青公子嗓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果断怒意――他身着乌貂镶金的氅衣,腰系白玉九连环云绦,侧边垂着一只描金暗绣的荷包。即便是灯烛暗淡,也能看出是个清俊风雅的人物。
“想疯了她的心!”
“这报酬了奉迎天子,一心要告密我们这些贱籍罪奴――我们越是惨痛,逆贼朱棣就越是欢畅,他就越能青云直上!”
在场之人都是在泥潭里沉湎久的,做着些下九流的谋生:走狗、优伶、娼妓、夫役、吹鼓手等等,要做到上述这些并驳诘事。但大哥的一句话却击碎了统统人的镇静遐想――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最下首有人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来吧。”
第十位的美少年皱了皱鼻子,更是雌雄难辨,我见尤怜,“我传闻过此人――刑部大人们来我们馆里的次数本就未几,但他们酒醉后提起此人都有点惊骇,都说他是个天生的苛吏。”
看了一眼世人,他持续道:“广平伯府的事你们都传闻了吧?他家五公子顾念同窗之情,花重金把王霖赎买后藏到了庄子上,却恰好被人告发――成果,九弟王霖落得逃奴之罪,在菜市口腰斩,那位五公子也被扳连得行了家法打断了腿。”
他的声音陡峭,世人悄悄听着窗外的冷风吼怒,心中各有酸楚――是为死去的王霖,也是感念本身出身。
“七弟,你这是甚么意义?”
王氏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干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且瞧着吧,此后另有得闹腾!”
为首之人悄悄问道。
世人悚然一惊――金兰会自建立以来,大家感念出身畸零,共约结为异姓的兄弟姐妹,固然也暗中做了很多大事,但明火执仗的要杀一个天子近臣、朝廷命官还是第一次,不免心下有些惴惴。
“刑部主事杨演。”
王氏一拍挨榻,嗓音都锋利了三分,“后妻填房之子,也敢肖想这爵位!”
“老太太只怕是为了四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