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没有看错,万历明天来慈宁宫真的是有一件事要说,只是没想到几句话就已经有了谈崩的意义,这让万历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
大笑声中万历扬长而去,宫门别传来呼喝黄锦的声音:“归去开内库,找个最宝贵的香炉送来慈宁宫。”
那是一块绝顶美质的羊脂白玉,通体凝脂温润,做潜龙回环之形。在敞亮的灯光下,放出淡淡温和光晕,不消看就是件百年可贵的珍惜宝贝,就算已有思惟筹办,在看到这块玉时,李太后的心不由自主的猛跳了几跳,握着念珠的手因为过分用力,骨节处变得有些发白。
春禧阁再一次隐入悠长的沉默中,与此同时,天气已经完整暗了下来,剪香战战战兢兢出去点上了灯。
双眉完整竖起的万历暴怒已极,胸膛仿佛都要炸开,呵呵一阵嘲笑,伸手指着那块玉:“朕当然了解母后和张相策划这件事时所费的苦心,但是母后成果了她,却不该将朕的儿子送到恭妃的膝下,让朕虐待了他那么多年。”
看着太后狠恶反应,万历的脸上有肉痛有踌躇有悔怨,诸般情感轮番上脸,终究化成一贯的阴戾深沉。
“母后大贤大良,儿子天然是佩服的很。嗯,慈宁宫的佛堂也是她走后的那一年建的。”万历呵呵笑了几声,眼神在太背工上紧握的佛珠上转了一圈:“只是不知烧香念佛,母后的心就能获得知己安宁么?半夜梦回的时候,母亲没有感觉有人在地下日日夜夜望着您,佛祖就真的能佑着您睡得安稳么?”
“母后口口声声说,所做统统都是为了儿子好,为了这大明江山好,但是儿子明天要说一句压在心头十几年的话……”说到这里一字一句非常清析入耳,“如果将她和江山比起来,儿子会毫不踌躇的挑选前者。”
在外头听到动静不妙,黄锦吓得赶紧跑出去一看,不由得惊得呆了:“哎哟……这是如何的说?”
“天子,这个时候你如何来了?”
“可惜儿臣被瞒了这么多年,明显是她孩子,硬生生被朕冷眼了半辈子,乃至……有几次差点就死在朕的眼皮底下,”说到这里,万历神采变得乌青,双眉倒竖而起:“母后措置了她也就罢了,何必连她的孩子也如此虐待,有错也是朕的错,何必罪及孩子,母后明知我讨厌恭妃,还用心如许做,真是让儿臣情何故堪啊。”
“母后好生将养吧,儿子辞职了。”说完施礼,直起家子迈开大步往外直走,在门口处恰好一个丫头端着一个香炉谨慎翼翼的往里走来。
提起阿蛮,李太后满是满溢的宠溺:“不知是不是宿世的缘法,这个孩子哀家一见就是非常投缘,有他陪在身边,这宫里糊口倒是风趣了很多。”
太后缓缓抬开端来,脸上全然不普通的潮红:“她是草原的俺答汗的女人,是新降大明的蒙古顺义王的王妃!她不要脸勾引你做出那种事来,这类祸水本来就是该死!”
阿蛮笑嘻嘻站起来,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仰起的脸如同明珠生辉般灿烂夺目,糯声道:“天子你都不记我了?你躺在宝华殿的时候,我跟着宋师兄可没少着力呢。”
万历眼皮连抬也不抬,呵呵低笑:“太后如许说,如果传了出去,儿子这个暴君的头上又得压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母后太谦,如果没有您的允可,今后如有个差池,儿子只怕仲春二太和殿上那一幕又要上演了。”万历笑得古怪,忽躬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灯光下万历的影子拉得老长,“儿子真的要多谢太后宽弘大量,这辈子终究由着朕的性子做了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