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抬开端来,眼底惊奇不定,摸索着问道:“敢问陛下,可有旨意留给太子殿下?”
万历提起笔来,想了一想提笔就写:“朕荷六合之洪禧,承祖宗之丕祚,仰尊六合,庶格战役,适星芒之垂象,岂天意之儆予……”只写了这十几个字后,执笔的手已经抖的如同风中之烛,而脸上神采更见暗淡,额头盗汗滚滚,黄锦看着不忍心,刚筹办再劝一句,一眼瞥见万历嘴角那丝笑容,想要说的话刹时吞进了肚里……这位帝王刚愎自用了平生,何曾听进过任何人的一句话。
遗旨上写得很明白:“朕荷六合之洪禧,承祖宗之丕祚,仰尊成宪,庶格战役,适星芒之垂象,岂天意之儆予。宜规一视之仁,诞布更替之政,太子朱常洛,绥靖边陲,实国度有效之才,何如专擅威权、好大喜功、不象复兴守成之君,今废其太子之位,改封睿王。皇三子朱常洵,品德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其继位即位,即天子位。”这是黄锦在一旁看得逼真之极的原文,但是现在在五位内阁大臣眼里的遗旨,中间有一处鲜血淋漓,恰是万历崩前喷出的那一口鲜血。
昏黄中仿佛又现出那一张倔强之极的脸,梗着脖子向自已历历诘责……紧接着动机一转,慈庆宫中除夕之夜,自已将手放到他的头上时,明显他是醒的,却僵着故着装睡……万历心中一阵黯然,目光移到自已亲手写的遗旨上,手中握着的笔刹时重有千钧,再也拿不住重重的跌到地上,喉头一甜,一口血狂喷而出。
“为人父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爱而不知教也,老奴还记得陛下回宫来后,皇上您还将殿下这句话抄了下来,连续瞅了好几天呢。”
下边跪着的申时行等人固然不晓得天子写了甚么,但是看黄锦的神采,一种极其不祥的感受使申时行的一颗心如堕冰窖当中。
时候已久,血迹由当初的鲜红变得棕褐暗黑,却不改分毫的触目惊心。
黄锦惊了一跳,面孔灰白一片,低声劝道:“陛下不成破钞精力,再说您手上力量不敷,您说老奴写也就是了。”
守在宫门外的一众医官蜂涌了上来,一阵慌乱后却发明万历呼吸已断。吴院首大着胆量试过脉,又翻起眼皮看了一看,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长嚎一声:“陛下……驾崩了。”
万历天子的身后事,自有礼部按制筹办;依帝制以六椁三棺收殓,停梓宫于乾清宫。
这话说的实在不象,申时行的神采刹时变黄,心惊胆颤之下勉强劝道:“陛下春秋正盛,虽有微恙但不成做不祥之语;再说当今太子五德具有,仪表不凡,天下臣民莫不归心;陛下后继有人,恰是天意属我大明赐下的复兴之君。”
而此时的万历却重重的瞪大眼睛,用不成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已亲手写就的遗诏……俄然伸手指天,诡异之极的笑了几声:“天意……真的是天意。”笑声戛但是止,指天的手软软的垂了下去,唯有一双眼睁着大大的,满是茫然浮泛无助。
申时行与黄锦冷静对了个目光各自别开了心,但眼底都是一片光荣之色。
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半晌,万历声音微小几近不闻:“世事窜改无常,当年父皇龙驭殡天之时,教员也是托孤之臣之一,现在仓促几十年,轮到朕即将大行,朕面前却无孤可托……”
黄锦踏上一步,沉声道:“陛下誊写遗诏之时,老奴在一旁亲眼所见!陛下之意,确切如同遗诏之意普通无二,于大人如果不信,只能亲赴泉下向先皇扣问一二了。”人证物证俱全,至此于慎行即使心有思疑也没有别的话好讲,只得恨恨的退到一边以沉默表示不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