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修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又都将目光望向于可远。
这时，李孝先的神采已经黑如煤炭，低吼道：“亏你在县衙干了六年多，这点端方都不懂！俞大人要你详细记录，你就详细记录！哪来那些废话！”
正字马保宁连连点头应是。
这时周礼眼睛放着光，好一番打量，才笑着道：“进入议案法度，一应办案职员的问话、答话都应记录，就算是咳嗽，放屁，也都要记实在案。”
堂上一片沉默。
周礼脸上立即暴露了嘲笑，却并不接话，因为问官是李孝先。并且作为内廷之人，一举一动皆代表皇上，通倭这件事可大可小，往上延长，却也代表了朝廷两个派系的比赛，不关内廷的事，他天然不会插手。
常育温这时的脸抽搐了一下，眼睛闭得更紧了。
想到这里，李孝先顿时坐不住了：“常育温！本官问你，你是否真同楚良讲过如许的话？你要明白，胡乱攀扯下属，再算上通倭一案，你的亲人家眷就不止放逐五百里那样简朴了！”
然后对主簿道：“他说，你写，要详细标明，这是后补的案文，为何后补，也要详细记实在案。”
世人都是一怔。
一个出声，接着就是一片，几个呼吸以后，就只剩下林清修和于可远还没出声。
周礼靠在椅子上，声音很尖细，却并不刺耳，慢悠悠道：“咱家可不懂这些，李大人感觉能结案，就结吧。”
明里暗里一番警告后，李孝先才问：“常育温之子常方，楚良之子楚彪，这二人给倭寇送粮食时，你可在现场？有关通倭之事，是否由常育暖和楚彪二人领头，其子等人实际作为？”
周礼驯良一笑，“咱家来这里并不为审案，只是牵涉到通倭一事，将来皇上扣问，咱家要有话可回。至于如何审，如何结，李大人和俞将军做主便是。”
“是。”于可远等人同时回道。
这时，常育温缓缓展开了双眼，直视着李孝先，讽刺道：“大人，您如此火急想为革员科罪，当真是深谋远虑啊！”
李孝先眼神一闪，笑道：“俞将军谈笑了，谁敢寻证人们的费事呢？”
“常育温。”李孝先喊他。
李孝先朝堂下站着的县丞，以及左边记录的主簿对望了一眼，然后和周礼也对望了一眼，唯独没有看俞咨皋。
“恰是。”
“如何？你们两个有贰言？”李孝先将惊堂木狠狠往桌子上一砸，如雷普通的巨响在世人耳畔炸开。
俞咨皋又道：“有我，周公公和李大人在这，更没人敢在过后找你们的费事。李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因而乎，于可远将李孝先刚才对林清修所讲的话，原本来本复述了一遍：“你是东阿县的秀才，县试时我当主考官，算起来，你也算我的弟子。只要不可差踏错，将来科举宦途，灿烂门楣，指日可待啊。”
李孝先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道：“好，你很好。”
于可远是最后看的。
“当初吵喧华闹的，我没听太逼真，但大抵是这个意义……”另一个秀才道。
主簿又将案文传给常育温，常育温摆摆手，并不想看，主簿将案文送到林清修等人手里。
待秀才们行完礼，于可远向前踏出半步，双手放于胸前，右手在内，左手在外，双肘并不举高，两手臂成一天然圆弧形，深深向堂上的李孝先拜道：“草民于可远，拜见大人。”
案文是记录审判的全程，应当包含主审、陪审、受审、证人的统统言辞。主簿记录的倒也齐备，但唯独少了他扣问林清修之前，那句明里暗里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