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服从。下官替百姓感激……大人。”
他一面支吾揖手,抹了把额头盗汗,又招来身后一名小吏,指着张二叔等人低声扣问一番,而后仓猝对朱琳渼禀道:“这位……啊,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些人却非一贯作歹之辈。”
“皇庄?承包?”木芷晴忽闪着大眼睛迷惑道。
朱琳渼沉下脸道:“绍兴府为何不布施安民?”
范峻安排的马车上,木芷晴见朱琳渼皱眉半晌都不出声,轻拍他的手背,叹道:“战乱之下,老是百姓百姓最苦。殿下已为国度社稷操尽了心,却不成过分忧愁。”
木芷晴又对朱琳渼私语了几句,后者接道:“对了,安堵灾黎的用度每日都报去布政使司衙门,如有半两花在别处,定不轻饶。”
“大人有所不知,”李锦义两手一摊,“浙地遭兵灾多时,城中尚还好,城外多被虏贼劫夺,百姓流浪失所,仅这绍兴四周就起码堆积了五六万的灾黎。府台大人多次令人施助、安堵,但无法人手赋税有限,总难以全面……”
朱琳渼点了点头,“说下去。”他方才也在迷惑,这上千号人如果整日劫道绑票,绍兴城里应当早就乱了。
“他们乃是徽州和宁国府一带避祸而来,也有绍兴本地饥民。”李锦义谨慎揖道,“这些人常日聚于城南及郊野,多以零工、夫役为生。只是拖家携口,却常有食不充饥之际,便会动些歪心机……”
身后沙沙脚步声,一人满头大汗地下了轿,举目向四周打量,恰是绍兴知府范峻得知灾黎掳掠了龙卫军,赶紧赶来过问环境。
龙卫军军官?!那瘦子闻言吓了一跳,忙又当真见礼,“下官绍兴府推官李锦义,见过石将军。”
“殿下方才说‘交足天子的,剩下都是本身的’?”
经这么一出,朱琳渼已全无逛街的表情了。因而一行人在百余龙卫军亲兵和大量衙役簇拥下返回原鲁王府。
那人看到面前百余人虽着便服,但拿的皆是规格不异的火铳,立时便猜到定是官军,忙换了驯良的语气,向石霖拱手道:“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范峻扫了眼远四周的灾黎,心中一跳,别是辅政王殿下被灾黎冲撞了?!他惶恐之下又想要跪,“这,下官有罪,下官……”
朱琳渼闻言眉头紧皱,这绍兴城中一个小帮派竟有上千部下!他看了眼张二叔,冷声道:“你们运营多久了?权势倒是不小。”
“是,是,当有五万以上。”
朱琳渼摇了点头,“仅凭布施终不是悠长之策。”他忽而目光刚毅起来,“我本筹算等北伐以后再说,现在看来必必要提早推行‘皇庄承包制’才行了。”
待到了跟前,他更是被面前气象所震惊——城中一块荒地上,横七竖八地用树枝架起茅草,上面或坐或躺着瘦骨嶙峋、目光板滞的饥民,仿佛全部天下都和他们无关似的。
他又扫了眼被绑在一旁的刘二叔等人以及丢了满地的棍棒,心下已明白了八成,又拱手道:“但是这些不开眼的想打将军主张?”
朱琳渼沉默点头,“也不知这五万两能顶多久。”
“爹,我饿!我想吃糙米饭!”
推官乃是掌管一府刑狱之责,辖地呈现歹人掳掠军官,他天然难辞其咎。
木芷晴深思点头,“如此一来,任何饥民便都能领到一块地,糊口既有下落,天下怎能不稳。”
他又弥补道:“当然,若遇天灾天灾,还会减免交纳天子的部分。”
朱琳渼一旁沉声道:“你绍兴府竟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劫,且有朋友千余,你这推官干得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