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扬侧头一看,竟是吏部天官张焘,他从速让到道旁,躬身拱手道:“下官见过张大人,不知大人唤住下官有何见教?”
作为兴州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吴璘吴少保家的十公子,吴扬本来能够在兴州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衙内,每日斗鸡喽啰,跑马观花,甚么家国天下、家属任务,都有父兄一力承担。可他恰幸亏十七岁那年离家出走,来光临安城,入了皇城司,成了天子的虎伥,也成了世人眼中的异类。
“忠孝不能分身,你替你父亲在陛下跟前尽忠也是一样的,你父亲和兄弟们必能谅解你的苦处。”
“张尚书与父亲有旧,我也是本日才知。不过是闲话几句,没甚要紧。”吴扬一边将腰刀重新扣好,一边问道,“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端倪?”
“如果真有这批人的存在,贤侄无妨好好想想该如何措置。”张焘顿了一顿,又说道,“兵器如果不消,放在那边还能起个威慑的感化,一旦用起来总要有个目标,免得伤人不成反而伤己。”
“吴批示使慢走,且等等老夫——”
作为天子的鹰犬和虎伥,宋朝的皇城司固然没有后代锦衣卫那般威风八面,臭名昭著,可也实在没有几个端庄的朝臣情愿正眼相看。
张焘脚步微顿,心中有些感慨,“这都是快三十年前的旧事了,贤侄不说老夫都几乎健忘了。”
当时固然遭受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帝做了金国的阶下囚,大宋的大半江山也沦入敌手,但是,宋人的脊梁未断,血性仍在,朝臣和百姓都摩拳擦掌,胡想着在不远的将来驱除鞑虏,补全金瓯,让江山和骨肉不消分离。
“到临安两年了,如何之前向来未曾听闻他提起过。”长吉嘀咕了几句,替他披上大氅,说道,“查到了,这些光阴出入孤山营的外人只要汤饼店的曾小乙,现在人已经进了皇城司,不怕他不招!”
散朝后吴扬一向比及朝臣们都走得差未几了,这才渐渐向殿门外走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宫门,张焘需往六部的公廨措置事件,吴扬躬身侯着他上了等在一旁的软轿,这才直起家来。
这些传闻有鼻子有眼,若不是吴扬的年纪对不上,朝野高低几乎就信了。毕竟天子血脉遗落官方的故事宋朝已有先例,“狸猫换太子”的归纳小说在书坊里仍有售卖,还成绩了一代仁君赵祯的传奇与隽誉。
转眼间,已经快三十年了。
张焘将他扶起,笑道:“小吴大人不必多礼。昔大哥夫在四川任官时多亏令尊照拂,贤侄若不嫌弃,唤老夫一声父执就好。我与令尊暌违多年,不知他身材可好?”
吴扬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有些焦急和忧愁地说道:“卖力军情谍报体系的谢大成元宵节前就死了,继任的童三顺本身抹了脖子,孤山营的老卒就像是锯嘴的葫芦,接连审了两日,甚么也没问出来……孤山老营里里外外小侄都命人翻遍了,半点有效的线索也没有找到。”
“多谢伯父教诲,侄儿受教了!”
“小侄偶然中传闻,当年各边军大帅启用军情谍子派往金国还是伯父向陛下发起的,没想到过了二三十年岳飞的军情谍子仍在活动,就是不晓得这些谍子现在都把握在谁的手中?”
吴扬跺了顿脚,就像一个“二世祖”的纨绔后辈那般好胜又虚荣,“这下不晓得多少人等着看小侄的笑话,怕是要孤负陛下的信赖了!”
张焘说着举步往前走去,吴扬掉队半个身位紧跟在后。
客岁春季,吴璘的嫡妻王氏因病亡故,追封吴国夫人。吴扬本来要去官回仆人忧,哪知赵构竟舍不得吴扬分开,只给了他一月假期回家奔丧,然后“夺情”,特地组建了皇城司第五批示使司,任命吴扬任上五指批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