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甚么都没有,不适合过夜。
天气几近黑透了,四野潮湿一片,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到了山民家中,裴英娘踩着脚凳走下卷棚车,昂首一看,也不过是几间略微健壮一点的茅舍罢了。
裴英娘环顾摆布,也抬高声音道:“执失将军不是刚打了败仗么?”
裴英娘愣了一下,本来窦绿珠和秦岩一样,也是来为执失云渐驰驱的。
女冠合上双目,脸上淡然无波,“十几年没见过,不必急于一时。”
秦岩承诺一声,“有劳公主。”
裴英娘蹙眉,内心感喟一声,该来的老是要来,但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山民家和草屋相距两三里路,得乘坐卷棚车畴昔。
这和李令月口中阿谁见一个爱一个,三心两意的窦家小娘子一点都不像。
裴英娘压得喘不过气,刚想解开大氅,听得屋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李旦翻开芦草布帘,眼睛四下里一扫,带着凛冽的风雪气,“上山。”
忍冬扶着裴英娘回楠竹院,刚跨进回廊,随行保护中的一人快步走到裴英娘身侧,轻声道:“公主,执失有难。”
雨后的雪地不是普通的难走,牛马慢腾腾往前挪动,车轮轧过雪地的声音反响在沉寂的山谷中。
裴英娘扬眉,转头看向李旦,她是筹办献上棉衣没错,可她的人手脚没这么快吧?
老妪勉强笑了一下, 拖着小童分开。
忍冬猜疑道:“哪个窦娘子?”
宫婢转头张望一阵,轻声道:“窦娘子一早来看望公主,公主下山去了,半夏请窦娘子明天再来,窦娘子赖着不肯走,非要等公主返来。”
还没到山上,远远有几十骑人影劈面飞奔而来,领头的保护看到李旦和裴英娘,勒紧缰绳,滚鞍上马,欠身向两人施礼。
她只是送十七娘回裴家,就惦记了十七娘很多年,每到大雪纷飞时节,她便会想起阿谁气味微小的小女娃,担忧她在裴家过得不快意。
李旦身后远远缀着数十骑人马,个个都着一身窄袖胡服,披蓑衣,佩横刀,满脸凶煞之气。
裴英娘心中微暖,临时抛下李弘要来温泉宫的事,问来人,“飞霜殿的歌舞散了?”
不知是不是天公听到忍冬和阿禄的抱怨,半个时候后,雨势俄然转小,风停雨歇,乌云散去,重新现出瓦蓝碧空,山谷西边模糊有晕色光彩流转。
大氅的料子是西域出的一种细毡,本是为遮挡风雪用的,丰富广大,盖在身上,肩头仿佛压了好几斤重。
小童支支吾吾,扑腾着胳膊去抓老妪的手。
看来,窦绿珠真的很喜好执失云渐。
裴英娘内心有点烦躁,解开大氅前襟,道:“你先去查清楚执失将军到底有没有擅自冤杀战俘,如果杀了,查清他杀的是甚么人。待会儿我去见贤人,先和贤人禀明此事,贤人自有计算。”
女冠合目假寐,任她啰啰嗦嗦一通,岿然不动。
裴英娘牵着缰绳,和李旦并辔徐行,“阿兄,出甚么事了?”
她放下十七娘的时候,感觉本身就像个狠心无情的大恶人,忍不住大哭了一场,躲在裴家门前的巷曲间,亲眼看到裴家家仆抱起襁褓,才偷偷分开。
李治已经带她走出第一步,今后的路,要她本身来走。
看模样,他们仿佛服从于李旦。
雨声隐去,谷中响起阵阵马蹄,李旦披着一身灿烂霞光,一人一骑,踩着泥泞的雪泥,从山下奔驰而过。
秦岩说的拾遗,天然是裴拾遗无误了,不然他不会特地来找她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