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垂熄了心机,转而心疼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兄妹俩是他的族侄、族侄女,和他血缘靠近,总比随便过继一个从没见过的远房后辈要强。
裴英娘确切是褚氏生的,这一点无庸置疑,裴玄之手上有当时的医者誊写的详细记录,另有官府开具的凭据。
半夏和忍冬眼神闪动,迎上前,抬高声音,“公主,裴拾遗……”
她本来的打算,是让裴拾遗和褚氏劈面对证,理清当年的纠葛,现在不需求了。
现在,褚氏却说,裴英娘是他的女儿……他独一的血脉……
究竟证明,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公主。”蔡四郎走到石阶下,仿佛怕吵了她,声音决计抬高了些,“裴拾遗出府今后,去追褚娘子的牛车了。”
裴拾遗狂笑数声,霍然爬起来,挣扎着奔向院外,“褚宛贞!”
如果褚氏当年好声好气将她送回裴家,裴拾遗确认她是裴家的血脉,就必然会对她好吗?以裴拾遗迂直刚强的本性,说不定还是会因为褚氏而迁怒到她身上。
她代替本来的裴十七,懵里懵懂间成了裴家十七娘,从一个盘跚学步的小娃娃一点点长大,渐渐融入新的身份,这些年来,她是真的把裴玄之和褚氏当作亲生父母对待的。
在半夏用心激将长史的时候,裴英娘暗中派蔡四郎赶去金城坊,请来裴拾遗。
任务失利,多留无益。裴英娘乃至懒得看她一眼,她再胡搅蛮缠,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如果说一开端裴玄之只是有些思疑,对襁褓中裴英娘还算有几分慈爱的话,那么跟着她一每天长大,五官眉眼和褚家人没有一点类似时,那一点点思疑,就成了坚信。
褚氏和裴玄之伉俪多年,深知裴玄之的本性,用心含混其辞,抛下一个襁褓中的女婴,飘然拜别,就是想指导裴玄之思疑她的出身。
“明天冒昧请拾遗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终这桩陈年旧事。今后今后,拾遗和褚娘子究竟是爱是恨,亦或是其他,和我无干,你们本身折腾去吧。”
她实在太小了,仓促来临凡尘,又仓促挥别人间,乃至没有人发觉到她的拜别。
再和褚氏多说一句话,都会让裴英娘感觉腻烦,她走到廊檐下,穿上木屐,拂袖拜别。
裴英娘听到答案,眸中滑过绝望之色,合上双目,过一会儿,复又展开,眼里水光潋滟。
蔡四郎听到我们两个字,眼里爆出一丝忧色。点点头,退回阁子南面的回廊,挺直腰板,持续值守。
如果裴玄之不是她的阿耶,那么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呢?
她嘲笑一声,低头理理袖子,幽幽道,“褚娘子,没有裴十七娘了,我是贤人亲封的永安公主,我的阿耶,是贤人。”
正像裴玄之的从弟厥后劝他的话:“如果那女娃娃果然是大兄的女儿,那么和离时褚氏必定已经晓得本身有孕在身,褚家家破人亡,嫡派男丁全数放逐至爱州,褚氏孤苦无依,如何会在明知本身有孕时狠心同大兄和离?这个女娃娃只怕是褚氏和别人生的孩子,用心送来给大兄添堵的!依我看,那女娃娃未免太瘦太小了,一点都不像几个月大的孩子,倒像是不敷月的早产儿。”
如果女儿真的死在他的手里……
裴玄之晓得后,大发雷霆,罕见地奖惩了裴十郎和裴十二娘。
前庭通向后廊,裴英娘徐行走到廊檐下,低头拂去落在身上的花朵。
裴玄之有多痛苦,褚氏就有多称心。
“褚娘子当年抛下我时,只留下一封口信,连解释的话都不肯多留一句,真的是因为负气吗?”裴英娘直视着褚氏的眼睛,捕获到她的慌乱,微微一哂,“还是说,褚娘子是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