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奴见承乾出来,仓猝上前,迎了上去。两兄弟自小熟昵惯了,便也不依礼行,只是稚奴叉了手,承乾拍拍稚奴肩头,搂了来道:
酒过三巡,稚主子一整容,将本日内里所闻之事,一一贯大哥说出。
稚奴闻得又是想气又是想笑:“大哥,你现下已然为国之储君,怎可还如此嗜酒?不好。”
真应了那句古话:自来多少豪杰,红颜皆笑愚痴。
“大哥这话说得……我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稚奴含笑,也不管苏氏如何,尽管硬塞了去。
堂堂大唐嫡三皇子晋王爷,右武候大将军,自幼便被太宗与文德皇后视若令嫒,诸名臣视为爱侄,虽仁厚德笃却心高气傲的稚奴,现在却如一小小贼儿普通,立于延嘉殿,任着一小小女子弃骂如犬,却只憨笑以应,连话儿也说不出……
“大哥!”
已是四更,媚娘却浑睡不得,只是在院子里,苦苦地看着夜空。
“我便感觉奇特,你大哥好歹也是个说话作数的,怎地就这般不堪,方才还与我包管了本日不饮。成果便又着称心来取酒……本来是稚奴来了。”
他渐渐地停下了脚步,痴痴地看着。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稚奴点头,道:“花姑姑便如我们第二个母亲普通。你便是不要她操心,她也不免的。只是现下,她最体贴的,倒是大哥你如何是好。”
可惜,反应过来的不止是他,另有那些金吾卫。
媚娘闻得殿外呼喝之声,又见那天蓝影子竟是稚奴,一时便仓猝招手,着他紧忙入殿内,躲在登时宫灯后的暗影里。
想着宫外那人,她的脸上,有丝难过,却也有念但愿。
……
“大哥,你是个孝子,又是个好人,只是性朴素重,容不得别人半点思疑。正如花姑姑他们所言,如若大哥俄然闻得这类群情,只怕便要急于向父皇辨白,反而弄巧成拙。以是……”
稚奴闻言,这才平复了直欲跳出胸口的谨慎肝,憨憨笑着,提了锦盒,一步一寸地挪上前来。
“我们三兄弟里,固然你最是仁厚纯真,但是常常赶上兄弟之间有难处,老是想得最细最深的一个。便如你所说罢!大哥与父皇一样,都是急性子,只怕冒然上奏,引得父皇不快便不好了。”
延嘉殿后殿。
当稚奴入得后殿之时,看到的,便是一身白衣沐于月华之下,昏黄华丽如月中仙子的媚娘。
直到媚娘偶然转头,瞥见一道天蓝影子站在月光地里,心下一惊,低喝道谁时,他才反应过来。
太子东宫。
“如何是好?天然是将这些流言,报与父皇听,且看他如何是好。大哥再顺势而为。”
稚奴笑道:“稚奴几日不见象儿,倒是也想得紧。这几日里,稚奴无事,在本身殿里扒着昔日东西,可又寻得了几样好的本来是拿与他的,却这般不巧。只得由嫂嫂先收了,转头再转与他便是。”
“还好,只是挨了几针。”稚奴含笑抚了抚头,问道:
下得床来,唤了两声德安却见无人应,悄悄走出去一看,却见德安抱着拂尘,早已睡得东倒西歪。心下只觉风趣,看看气候日暖,他又睡得香,再无受寒之忧,便自顾自去取了茶水来解渴。
“比来可忙着些甚么?竟日里总不见你在父皇身边。风疾可好些了?大哥前两日传闻你将那孙老儿也请入宫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