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危矣!”卢杞一言点破战局之肯綮。
“平卢史朝英部竟然已深切至睢阳?”王霨摸出李晟传来的密信,才留意到信是数日前收回的:“真真相间、阴不成知,令行制止、高低如一,难怪能祸乱大唐那么多年。”
“有父亲大人坐镇,史贼何足道哉!父亲,我军是不是应当乘胜追击!”王珪点头晃脑道。
“永王殿下有令,全军追击!”江陵的号令,挡住了王正见的训儿良言。
“杀了唐军!杀了唐军!”无数辫发垂肩的靺鞨马队举起弯刀、骨朵放声狂呼,纵马斜切进江陵军疏松的阵列中,肆意搏斗。
兵败如山崩,崩溃如鼠蚁。
鏖战至今,两边的底牌悉数打出,只剩下硬对硬的碰撞,果如田乾真所料,孱羸不堪江陵军刹时土崩崩溃,北庭、安西、素叶马队当然凶悍,无法人困马乏,固然一次次击退室韦、靺鞨轻骑的围攻,从乱军当中保护永王不竭南撤,行进的速率却越来越慢,伤亡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盘算主张后,田乾真静下心来,坐山观虎斗。唐军有素叶军数千、北庭兵万余、安西残部千余,江陵军近两万。他在怀州、洛阳等地与北庭军特别是素叶军数次比武,深知王正见父子麾下的兵马极其悍勇,不在曳落河之下。王勇、马璘均是人中俊彦,南霁云、雷万春等新秀也不成轻视。安西军残部人数虽少,却都是百战老兵,在勇将卫伯玉带领下,足以横扫千军。方才史思明大纛坠地,便是卫伯玉之功。
“史思明好大的派头、好大的胃口!”疆场西侧,驻马观战的田乾真望着无穷无尽的平卢军旗号,感慨不已:“平卢节度使辖兵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史思明南下洛阳,带了一万五千平卢兵、室韦、靺鞨近万骑。眼下观其旗号,史朝英麾下的平卢本部兵马亦有万余之数。一万兵马分开营州行至两千里外的睢阳,河北各郡县竟然一无所知,唯有渡海一途。想来平卢军留在营州及各守捉的不过数千人,底子不成能抵抗渤海、契丹等部的扰乱。史思明抛家舍业、南渡青密,必定不会白手而归,安节帅该如何应对呢?”
“吾兄忠嗣岂不知贤人之心,手握重兵却慨然入京,任由词讼小吏摧辱。汝可知为何?”
“北庭健儿,随某向前,搏命救出永王殿下。”王正见急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旗号蔽空苍鹰飞,黄尘覆渠胡骑疾。
“这还差未几。”王霨幽幽一笑,大声令道:“素叶军,跟从永王殿下,追杀残敌!”
“父亲,永王早至,却迟迟不出兵来援……”王霨赶紧扶住王正见私语道。
“断!”马璘瞅准机会,长箭离弦而出,正中横刀刀柄。横刀飞翔的弧线随之一变,贴着大纛的旗杆扭转而上,将系旗号的麻绳堵截,长五尺、高三尺的大纛当即飘落坠地。
通济渠上,江陵军海军在素叶海军帮部下,勉强抵住平卢战船的守势。五牙战舰和千泉山号运输舰则一前一后,停靠在岸,筹办策应唐军撤退。
“北庭军、平卢军都不是好相与的敌手,两虎相争,某该如何呢?”田乾真手里有近两千曳落河和一千多契丹马队,足以有所作为:“史朝英神不知鬼不觉渡海,实在可爱……”
江陵军簇拥着永王松松垮垮追到行宫北数十丈远之时,西边树林里俄然飞起了数只苍鹰。
史思明的大纛之下,竟然还留有一支千余人的精骑蓄势待发,明显平卢军还留有背工。
头疼不已的田乾真底子没在乎,河南道东部的青密诸郡尚在唐廷手中:“罢了、罢了,让高贵、严庄这些满肚子鬼点子的人揣摩吧,某保得麾下儿郎安然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