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立即拜别,而是坐在他床边,看了他半晌,末端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才起家走开。
毕竟她说的是实话。
郭照气势汹汹,不来硬的可拉不动她;但若来硬的,曹丕就在前面看着呢,给他十个胆量也不敢啊!
郭奕还留在许都筹办着婚事,等郭嘉归去凑一出“双喜临门”的,又有谁能忍心去开这个口。
他正拉着她走向天国的边沿,走得愈远,愈不想罢休。
郭照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之前还说甚么’若你返来,我也要你陪我走一遭’,本来不过是吓吓人的,你哪有这个胆量……”
“嗯。”曹丕闷声应道,比孩子还听话。
身上一暖,是郭照拽了棉被过来,又伸手拿了他的厚氅,披在他身上。
“你……亲身照顾阿兄?”曹卉摸索着问了一句,见郭照点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梗着话说不出口。
“……已经去了很多人了,你不能留在这里。”曹丕别过眼,哀戚闪现在他惨白的脸上,话语中则充满了不能掌控存亡的无法。
郭照瞥了曹丕一眼,他黑着一张脸,看着她的目光里尽是不附和。
“你不是病了吗,快躺归去穿厚些啊。”郭照皱眉看着曹丕,他散着长发,乌黑当中掺了几根白,仿佛已好久没染过了;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因下来的急,脚上未穿鞋,光着站在地上,看起来有些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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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奕与他一样,幼年丧母,穿衣打扮也多随了父亲,常常一身素衣,偶尔参杂着其他色彩,现在倒是再也不消换了。
郭照惊诧以后,又板着一张脸将他的衣服拉好,内心倒是止不住地好笑。她瞪了他一眼,斥道:“不准混闹。”
因而,刘和只能如人肉墙普通,跟着郭照挪动,绢帕遮住半面庞大纠结,真不知如何是好。见他毫无行动,曹丕面染愠色,怒道:“还愣着做甚么,把她拉出去!”
凡是男人,都禁不住被本身的女人激将,曹丕眸光一沉,不待她说完便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狠狠箍住她的腰,两人的身材嵌合的毫无空地。斯须,他自嘲道:“呵,我公然无私。”
曹丕动了动他微微泛白的薄唇,哑声道:“……我得了疫病,会感染。”
郭照从内里锁上门以后,呆了好久,期间刘和虽不敢打搅,但也未敢拜别,一向等在院中。他等了好半天,终究比及她出来,又是赶快迎上去,听到她说要为曹丕取药,脸上暴露一丝讶色。
郭照语气俄然急转直下,复冷声道:“我这些天几近要被你气死,之前还想着要如何抨击你才气解气,但现在看来,上天给你带来这场恶疾,已是奖惩了你了。”
“另有祭酒阮瑀,他虽长我很多岁,倒是我的好友。他的琴弹得极妙,我也会几首曲子,尽是跟他学的;另有他的文章,写的也极好,父亲曾常常夸奖他……”曹丕缓缓说着,句句不忍。
郭照枕回他的胸膛里,好一阵沉默。
“如何了?”郭照也不急给曹丕送药了,只预感曹卉要说的,又是一桩大事。
“说甚么我不能留在这里,却还是与我拉扯了那么久,清楚就是不想我走。”她扯了扯他的衣衿,将他裹好,两人的目光对视胶着着,相隔天涯。郭照看着他漆暗中淡的眼眸,像两颗桂圆核,而他沉默又胆小的模样,像只受了伤的小狮子。
她上前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以往强势有力的手现在有些衰弱肥胖,像个没力量的病美人,悄悄一拉,就将他拉着向前走了两步。曹丕快速被她触碰到时,先是向后一缩,但仍躲不过她强拉住他的运气,下一秒,他已被她压抑着坐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