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停了一会儿,待崔娴与甄氏的车辇悠悠追上,郭照才细心打量了她们一眼。
郭奕这个时候又主动了起来:“三公子前些时候在鲜卑大捷,道贺呢,道贺。”
“你不提这事,我反倒早就忘了。”曹丕缓缓直起家子,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她:“数月前,甄氏与我说,她同母胞姊暮年嫁给冀州本地一个士族后辈,厥后这个男人死了,夫家也式微了,她姊遂而再醮,带着一个女儿。成果她姊客岁也放手人寰,留下一个刚及笄却未许人家的女儿,孤苦无依,甄氏便问我可否将她姊的女儿接过来。”
“她姊姊的女儿长甚么样?美么?”郭照戳了戳曹丕的胸口。
她心下一紧,看来曹丕也认出那支簪子了。
会面的机遇没有等太久。
那是,孙权曾从她这里取走的银簪。一模一样的卷云纹,款式有些旧了,不过被人多镶嵌了一颗珍珠,算是焕然一新。
崔娴与甄氏,另有甄氏的外甥女同坐一处,她们细碎的话语声几近车轮转动的声音淹没。孙玪一向看着两个孩子玩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郭照闲谈着,又少不了谈些江东的事情。半晌,她回身看了一眼火线,发起道:“不如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她们,并驾而行可好?”
郭照抚了抚他的头。
“那就是美了。”郭照没了兴趣,恹恹地从他身上起来,悠悠地今后院混堂的方向走。
“姜楚见过郭夫人、孙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少女盈盈一欠身,发髻间一支银簪映着朝霞的余晖,泛出淡淡的光芒。
他还太小,应不知何为妍媸。
他本刚沐浴完,披了一件外袍,正落拓舒畅地半靠在榻上看书。现在被郭照这么一看,放下书卷,安抚性地将人抱到了怀里揽着,他本身倒是蹙眉深思不已。
温香软玉恰才离怀,曹丕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弯了弯唇,竟披着微湿的长发,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这仿佛也不是甚么大事,何况曹丕一贯怜悯没有依托的单身女子,前阵子还写了一首孀妇赋给他朋友的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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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又是免不了好一番闹腾。
为何郭照始终对甄氏如此避讳?
郭照坐在右边,甄氏的车辇也从右边迎了上来,此中一个妙龄少女坐在车辇靠左的外侧,与郭照离得比来。
郭照留意到了他的情感,牵着小人儿走了畴昔,状若偶然问道:“你们在议论甚么呢?”
“夫君,妾俄然有些不适,不如妾与阿楚先归去。”不料,甄氏上前一步,挡住了姜楚,她虽是垂眉扎眼的,神采却有几分冷。
姜楚是个美人,曹丕所言不假,她有六七分像甄氏,只是少了几分清冷,得空的面庞与她身上温和的气质融会在一起,正如她发间那颗莹润的白珍珠夺目。但是郭照却未留意到她的仙颜,重视力全数堆积在了她发间的银簪上。
傍晚时分,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1。门路两旁的槐树也染上了月色与霞光,他们的车辇便从中落拓穿过,高高的车盖遮住了夏季最后一点余热,两侧的纱帷皆用香熏过,没了蚊虫的滋扰,耳边只剩轻风与飞鸟掠过的轻响2。
“曹丕,”这大抵是郭照头一次喊他的名字:“你为何瞒着我?”
曹楷性子直,拉了拉孙玪的衣袖,小声道:“阿母,姜女君生得真美。”他的话只要同车的人才气听到,甄氏与姜楚她们是听不见的。曹征闻言看了看姜楚,眨了眨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