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头一哽,堂堂皇子的大喜之日,竟连会堂都坐不满,怕是连外院的流水席也都是来混吃混喝的百姓充数的。
大皇子妃名成雅风,出身淮安侯府。淮安侯府三代前出过一名入主中宫的娘娘,被赏下二等侯爵,食邑千户。袭爵五代后按辈递降,至淮安侯这里时恰是第四代。
侯爷在老婆沉痾的三年中未曾纳妾,任凭别人如何劝说都执意不改。只是侯夫人苦衷重,熬了两年便去了,刚巧在女儿十岁生辰当夜。
成雅风有点急,看他这幅不表态的模样,只觉本身强忍羞赧说出的一番话都是矫揉造作了。
成雅风有点急,模糊感觉有点不对劲。
被圣上嫌弃的大皇子,乖戾孤介的大皇子,残暴嗜杀的大皇子,深居简出的大皇子……以往听过的关于他的言谈,十足都在这一刻有了实在的映像。
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侯府嫡女,也只要落入尘泥以后,才气明白这侯府向来不是百姓眼中敞敞亮亮的高门大户,内里藏污纳垢,不堪入目。
每天探听哪有专治男人隐疾的大夫,成雅风都感觉本身好笑。
她裸着身子站在镜前打量,镜中年方豆蔻的少女雪肤细致,骨肉均匀,纤合有度。却也面色惨白,神情寡淡。她对着镜子尝试了好久,才把唇角的讽笑敛下。
成雅风心下好笑,却也愈发委曲得短长。
她置在书房的矮榻却一向留了下来。
父亲归天后的三年,她每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如何能不让这府里的人逞心快意,给他们添堵成了独一的乐事,生生把本身逼成了刻薄刻薄的女子,没工夫去想这些后代情长的事。
成雅风看得恶心,她爹爹生前,这些人都上赶着阿谀拍马。可此时阖府高低,真逼真切为他父亲难过的也只要她一人。便连她那继母都打着笑容抱着她父亲的孩子,笑眯眯凑上前跟新袭爵的侯爷道贺,奉承之态令人作呕。
“我此生只立过两誓,本日大婚之喜便再立一誓。”她将壶中清液倒满酒盏,双手高举向彼苍明月,持重道:“此生定与夫君举案齐眉,共同进退,非死不离夫君一步。”
每天猜来猜去,成雅风都感觉本身将近被逼疯了,又拉下脸去问他这般耻辱的床笫之事,只好本身一个劲儿的猜。
成雅风自嘲一笑:呵,真是再班配不过。
吉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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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侯母亲早逝,只余他一子,颇得老侯爷宠嬖,身为嫡长顺其天然袭了爵位。府中各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独一堵心的是府里的老侯夫人不是他的亲娘,本来是个贵妾,老侯爷临去前给她提了位,让她管束这一大师子。
临走前从他身上解下一枚五爪龙纹羊脂玉佩,塞到她手中,不发一言走了。自始至终,没与她说半句话。来充她长辈的侯爷叔父在一旁絮干脆叨说了好些,也没得他一眼。
此前的很多年,她也从未想过本身将来的夫君是甚么样的。
她的确不敢想:这宫外都无人敬他,他十四岁落府之前长在宫里又是怎生风景?如许的热诚,她的夫君竟生生忍了这很多年!又该是如何悲忿?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却见容璟邰缓缓点了头,取过酒壶给本身倒了一杯,抬头饮尽,悄悄道了一声——“好。”
容璟邰顿时勃然大怒,吼怒着叫侍卫把那郎中拖出去杖毙。
成雅风捶胸顿足无语凝噎,只觉本身一番情义都做给了瞎子看。
不再是外人丁中被圣上嫌弃的大皇子,不再是乖戾孤介的大皇子,不再是暴躁易怒凶恶嗜杀的大皇子,不再是深居简出的大皇子……摘去这些个前缀,他是与她共结连理,要与她联袂相伴随床共枕一辈子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