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元宝手中的《经要》,深深看了眼满目担忧的谢雯蔓,前脚同元宝走出落霞亭,后脚孔嬷嬷一行人……便从被富强古槐遮挡的青石路走了出来。
“是苏明航亲条记的帐本!昨日老奴将帐本给了太过分目,该当还在太太手中!”刘妈妈说。
刚跨进荣和院的院门,就听谢老太爷蓦地拔高的声音从正房紧闭的隔扇内传了出来……
“谁家没有肮脏账?谁家媳妇在婆家不受委曲?你大哥和你二姐前几日就差人递信返来,说了他们在汴京的难处,他们并非不管,而是不能插手!现在他们说动亲家公亲身从汴京来永嘉接人,你另有甚么不对劲?若谢家真出了被休弃的女儿,你二姐和你侄女,还如何在婆家安身?谢家其他女人还如何嫁?你只顾恤你的嫡长女,就不顾剩下的三个女儿了?”
谢云初看着泪流满面的长姐,面色阴沉。
元宝见孔嬷嬷一行人已经沿着青石路过来了,只要过了假山旁的那棵古槐,便能将落霞亭看得一清二楚,他镇静握紧伞柄,转头焦心肠看向谢云初。
孔嬷嬷从玉莲手中拿过黛色披风,谢云初脚一沾地,她便上前将披风给谢云初披上。
谢家老太爷是大邺文坛泰斗,亦是云山书院的山长,谢云初的大伯吏部侍郎也出自云山书院。
“没走几步,最后还是让元宝去取的。”谢云初微微仰着下颚,任孔嬷嬷给她系披风,“父亲已经和祖父祖母说完话了?”
“刘妈妈……”谢云初问她,“你带着长姐从伯爵府出来的时候,可带了长姐的嫁奁票据?”
略略思考后,谢云初心中大抵有了章程。
玉莲眼尖,一瞧见谢云初就上前同孔嬷嬷说了。
云山书院是陈郡谢氏一族迁来永嘉以后办的书院,教出过两位状元,是大邺极其驰名的书院,各地前来肄业者浩繁。
见孔嬷嬷带人疾步前行的身影已过了假山,再走几步……就要瞥见他们了,元宝急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忙唤:“六郎!”
谢云月朔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谢雯蔓还未回神,刘妈妈忙回声:“是!”
一行人在落霞亭石阶下候着。
谢云初听到这话,眸中的阴霾散了几分,在母亲手中就好!
谢云初脚下步子一顿,谢家大伯和姑母的信,前几日就到了?
谢云月朔把将谢雯蔓扯到被紫藤遮挡的柱后嘱:“阿姐,你要信我!”
取了《经要》返来的元宝,就守在落霞亭外,他远远瞧见荣和院的孔嬷嬷带人往这儿来了,忙回身道:“女人、六郎,孔嬷嬷带人来了!”
“刘妈妈!六郎只是个孩子!难不成你要六郎违逆祖父不成!”谢雯蔓呵叱了刘妈妈,又拉住谢云初的手,语气几近是在哀告,“六郎,你听话……乖乖去书院,不要插手阿姐的事情,阿姐承诺你必然不会寻死,阿姐会为了你和阿娘好好活着的!”
刘妈妈用衣袖抹去眼泪,忙不迭点头:“带了!带了!老奴还将之前没有被苏明航糟蹋完的地契、房契全都带出来了!哦……另有苏明航之前拿着女人嫁奁送礼时记的帐本,老奴也带出来了!苏明航阿谁黑心肝的东西是个畜牲,许是觉着大女人这辈子已全然被他拿捏在手内心了,倒是不防备大女人,老奴想着这个本子或许有效,就偷了出来!只是女人的其他嫁奁,老奴就无能为力了。”
“女人必定信六郎!”扶着谢雯蔓的刘妈妈替她答复。
她目光往落霞亭一扫,不见亭内有人,又见谢云初面色如常,手中拿着本书,这才放下心来,嗔道:“六郎也真是,一本书有甚么打紧,六郎身子本就弱,下着雨潮气重,被扑了如何得了!大不了就是让上面的人多跑两趟,如何能劳累六郎亲去取,鞋袜可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