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带着莲溪、祥宇入了上书房，尚未转过影壁就听到这么一句，不觉就立足在藤蔓掩映下。
“素蛟，银虎，于我拆了那篓子，我们吃几个果子。”成炠就在门廊下呼喝起来。
那墨香也是官宦之子，家里千疼万宠的，如何能依？只是忍泪不言语。
莲溪小声道：“殿下，我去经验他们。”
这墨香吓得神采煞白，颤声道：“小的千万不敢冲撞您，真不是我推的……”
成炠一巴掌打落他递过来的橘子，嘲笑道：“成灱随了三叔的口吃，好歹也是儿子肖父；你俩倒是好，虽是我的亲哥哥，倒都学了二叔的弊端——难怪父亲每常在家，总也看不上你俩！”
成烨便将手中剩的一个也剥开递给他，“你既喜好，就多吃些。我倒不爱吃甜的。”
当日姜氏诞子，五皇子永澹以“炠”字为之名，乃是寄予厚望，以此子为第一等之意。
成炠嘻嘻一笑，叫道：“好五哥，你倒真是三叔的亲儿子。”他学着成灱口吃模样，“回、回、回……回了皇祖父——嗳哟，真吓死弟弟我了。你要见皇祖父，先摸准乾清宫的门往哪边开吧！”
“我跟他们生甚么气？”永嗔压着脾气，决计把话说得慢些，忍了一忍，咬牙嘲笑道：“我只给他那混账爹记取！”
成烨便将本技艺中已剥开了的换给他，笑道：“可见在家里是个少爷。”他虽是皇孙，但是生母早夭，养在嫡母跟前儿，总比普通孩子懂事要早些。
宝玉笑道：“比平常家中吃的倒清甜些。”
永嗔负手背后，一言不发，将廊下或立或坐、或躺或跪的一干人等渐渐看了一圈，直将世人看得胆战心惊一个个低下头去。
成烨见那他脚脚踹在墨香腹中胸前，只怕出事，上前按住他手臂，喝道：“你闹够了没！还不快停止——真要把人打死不成？”
这成炠小小年纪，现在一套套的话，也不过是从大人那边学来的。他固然口齿聪明，说得清楚明白，内心却一定晓得确实意义，只晓得拿来热诚人是顶好的故事。
现在请立成炠为世子的折子都递上去了。
成灱见伴读受辱，气得两手发颤，口唇颤抖着道：“好、好、我……我去回了……回了……皇祖父……”
成炠小小年纪，若不是家里长辈当着他的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能晓得甚么？
成烨人高腿长，先捡了两个大的蜜橘在手里，转到门边分一个给怯怯站着的宝玉。
那被成炠拖出来的男童，不过六岁，乃是三皇子嫡子成灱的伴读，名唤墨香。
但是既然是争抢，不免有人失色了尊卑。
祥宇承诺着，上前抱了捂着肚子呻?吟的墨香，往太病院而去。
成烨见劝不住成炠，却也不敢再留在这是非之地，回身拉了宝玉的手，只道：“随我回住处去，别理睬他们。”
流言可畏，三人成虎。
日上三竿，这成炠才施施然自四所出来，一进上书房院落，绕过影壁旁经冬不凋的藤蔓，就见门廊下整齐码着两篓子又圆又大的橙黄蜜橘。
成烨神采大变，忙去捂他的嘴。
他便晓得这是福州贡橘，到了都中宫里，分到上书房里只得两篓。
成炠在背后叫骂，却也不拦他们。
实在这些公子哥们抢这两篓子蜜橘，倒不是为了东西，只是合法调皮的年纪，甚么东西凡是有人抢着，便觉成了天底下第一等的好物。
上书房众皇孙中，五皇子第三子成炠是最为娇惯的。
他两人正在门边笑语说话，忽听得那拥作一堆抢橘子的世人厮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