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从怀中摸出随身照顾的伤药,丢给月灿灿,又将被她揭下的红盖头也丢畴昔,“你来给他包扎。”
月灿灿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不要伤他。”月灿灿拥着那人,跪倒在地,瞻仰永嗔,目光哀切。
又是沉默,月灿灿垂着睫毛,轻笑一声,“你倒是比我想得还要豁达……”这话说来,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涩然,“过得三年五载,还请你送我归家,待到羌国边疆,我只遁词眷恋故国,不肯再来,于湖边修一座行宫让我留下便是。如果到时候我父母已不在人间,我便诈死拜别,更免得你费事。如此一来,你得数年平静,我得一世自在——抵不过的,便当是我欠了你,你们南朝的话如何说来的?下辈子,我变成黄鹂鸟,衔白玉环来酬谢你。”美眸盈泪,只是生性要强,死撑着不让泪水滴下来。
太子永湛扶住额角,轻声道:“唤苏淡墨来。你去前头略陪陪客人,别太晚也该往新房去了……我乏了,略躺躺也便回宫了……”
永嗔触到他掌心薄汗,才知太子哥哥是醉了。
“我却读过一句词,叫‘拟把疏狂图一醉’。”永嗔低声道。
那人黑巾覆面,只暴露一双精光闪动的眼睛,眼窝很深,不似中原人;手中一柄寒刃,直指永嗔。
却见月灿灿端坐着,动也不动,只望着窗外入迷。
太子永湛勾起唇角,似是倦了,似是醉了,没有说话。
月灿灿跪坐在地上,怔怔望着他,轻声道:“你……你……”她顿了一顿,“就算你宽大,皇上也不会承诺的,我的父兄也不会承诺……”
“退下。”永嗔沉声道,大马金刀地坐到喜床上,冷眼看着地上拥作一团的月灿灿与刺客。
永嗔虽已建府,府中侍从却少,虽是大喜的日子,各处张灯结彩,有的处所却连个守院的婢女都没有,只两三个婆子把着出入的小门。
新婚(二)
永嗔眺望被世人簇拥的太子哥哥,却只能从人群裂缝中瞥见他恍惚的侧脸。
永嗔偶一侧头,见月光下太子哥哥面色清冷,双睫低垂、唇角下坠,毫不似高兴模样,一时愣了。
“只要一件,我要问一问你这情郎……”永嗔考虑着道:“我这府上固然侍从未几,但是各处门禁护兵倒是保卫森严。你如果突破保卫出去的,如何无人报我?如果悄悄潜入,又是如何做到的?”
太子永湛薄醉中,随便东西,待垂垂听不到正厅喧闹声了,才停下脚步,如梦初醒般笑叹道:“真是醉了。”
*一刻值令媛,这孩子却要带哥哥游园。
永嗔抓住落到半空的匕首,抢上一步,抵住了那人喉咙,尚不及开口,就听月灿灿低呼一声、称身扑来抱住了那人。
“十七爷就由着太子殿下去吧。”苏淡墨轻声道:“这是您要结婚了,太子殿下欢畅。”
月灿灿沉默。
太子永湛扶额道:“好久未曾痛饮,倒不比畴前酒力了。”
“以是你早都想好了。”永嗔淡淡道:“若你还是羌国的二公主,你父兄天然不准你下嫁一个仆从。但是你已经是我南朝的郡王妃,在这府中,你要做甚么,只要我不拦着不往外说,另有谁能晓得呢?你早已算准了,我本不肯娶你,你也并非至心要嫁我,不过是借个郡王妃的名头——好金蝉脱壳罢了。我既然本不肯娶你,天然不会因为你另有所爱而愤怒;又与你有兄弟之情,多数会成人之美,不会难堪你和情郎。”
永嗔笑道:“内里气闷,我陪哥哥一同透透气。”说着托住太子永湛的胳膊,错后半步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