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爹娘罹难,奶娘带着我躲到庄户人家里。厥后张九龙等人追杀来,农家与奶娘怕死,便将我送了出去。阴错阳差,倒是……”少年看了一眼鹤草,“少主身边的人救下了我。再厥后朝廷派兵来擒拿张九龙等人,追到我本来藏匿的农家,农家与奶娘不敢说出已经我供应张九龙之事,便拿农家那与我普通大小的儿子做伪。想来回了京都,奶娘更不敢将真相告之。便这么将错就错,这些年来,都是少主教养我。”他俄然跪下去,对着鹤草重重磕了个响头,“少主之恩,泽延毕生不忘。”
而皇太后被永嗔一坑十数年,至今仍在五台山虔诚侍佛。
一旁听着的太子永湛俄然开口问道:“你与山东张九龙是甚么干系?”
鹤草在一旁冷眼看着,冷不丁来一句,“可像你那蔡教员傅?”
永嗔回过神来,就见大夫提着刮骨用的刀跑过来,拎起少年烧好的酒往刀刃上一喷,再往烈火上一烧,这便立时端着又往船舱而去。蔡泽延忙跟上去,想来是这大夫的助手。
“那奶娘与农家一心求活,天然是甚么大话都敢说的。十七爷的哥哥被人蒙蔽了也是有的。”蔡泽延答复道。
“你有没有想过,”鹤草悠悠道:“永沂不是被蒙蔽了,而是假作不知,卖你个好。”
“且慢。”太子永湛嗓音里另有经历过剧痛后的沙哑,他那双茶色的双眸盯着低头转过来的永嗔,脸上是少有的严厉,“你与那鹤草……做了甚么买卖?”
“太子嘛,”永嗔神采阴霾,苦衷重重的模样,双唇微动,冷酷道:“现在便是个活靶子。”话音才落,就听船舱里传来异响。
船尾却有一名少年在煮酒,看身量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听到脚步声抬起脸来。
永嗔却并不惶恐,安坐在马车内,对太子哥哥道:“莫慌,是我的人。”
等获得渡口公众传信的官丁赶到密林小径,便只见烧得只剩铁质骨架的马车,与地上暗沉稀少的点点血迹,一起指向江面——但是大江之上,月朗风清,浮光跃金,那里另有黑金旗船只踪迹。
只是那里能猜想到,阴错阳差,这真蔡泽延竟被鹤草救下来养大了。
鹤草眼里蓄了泪,淡淡道:“这承平乱世,我原想做个好人。”
船舱里早有人久候。
是了,仿佛那阵子,恰是十六皇子永沂莫名其妙对他亲热起来的时候。如果永沂晓得了本相,蔡世远的孙子早已到了反、贼手中,固然寻不到踪迹但猜想是死多活少;那次领兵,原是永嗔也力图过的,只是被太子哥哥压了下来。永沂那会儿又想与他交好,另有甚么能比救了他徒弟的孙子更大的情面?
“随我来,我有大礼送你。”鹤草带着永嗔向船尾走去。
“我晓得。”永嗔接过黑衣壮汉递来的火折子,眼看着另一人把早就备好的桐油倒在马车上,这便将扑灭的火折子往马车的青布罩上一丢。
永嗔沉默,氛围一时凝重起来。
永嗔走近畴昔,见太子哥哥抬眼望来倒是满脸大汗有力说话,便道:“哥哥且安息吧。”便要跟着大夫与蔡泽延出去,无妨回身畴昔,便被太子永湛叫住了。
那孩子只是抽泣,只是畏缩,口口声声,“我不姓蔡,我姓王,我家在村庄里……”
永嗔便道:“晓得甚么样的谎话才最实在么?”他自嘲一笑,“便是连说的人也信了的谎话。”说完,回身大步往船舱走去,挑草拟帘往里一望,只见倒是太子哥哥身边的案几被撞倒了——他左臂上的匕首倒是已经取下了,蔡泽延正在他身边为他包扎,大夫清算着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