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如何来了?爹爹和哥哥去办年货还未回呢。”夏颜笑着迎出,顺手把衣裙收了起来,又请他进屋喝茶。
何家就被安排在了第二轮,因着何漾母亲的旧情,也因着何漾是苏敬文发小的干系。
本年是夏颜在何家的第一个新年,该好好热烈一回的,但何氏有了孕,活儿都推给了夏颜。人手不敷,何大林便亲身下厨煮咸货:“你婶子害喜,本年就委曲你了,等元宵节庙会,爹爹给你买个大花灯。”
在内里时,夏颜也没歇着,紧赶慢赶做头饰。此次她放弃了珠帽,改做花冠了。
夏颜笑着接过,展开一看,烫金的彩笺上印着福禄寿仙,拿金粉写了“恭备薄酌、焚香以待”之类的聘请辞。
夏颜忍不住笑一声,撕下一片腌鸡腿肉塞进了何大林嘴里:“我不要大花灯,我要大元宵,荠菜豆干馅儿的。”
何大林那里肯收这些,夏颜却执意不要:“我都已经赢利了,再用不上亲戚给的这些,倒是爹爹比来花消大,手头该不余裕了。”
何漾的衣服也依葫芦画瓢,拿银丝线绣了波澜纹,后背又绣了一团缠枝纹,一眼望去倒有些像官服上的补子,夏颜这么做也是求个好兆头,来年秋闱,何漾就要了局了。
家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连元宵庙会都不想出门看了。这世道不承平,几个县接年遭了雪灾,闹得家破人亡,拐孩子卖女人的事常有,何漾去拜访教员了,夏颜也不想单独出门。
败兴而至,败兴而归。
“多谢苏大哥了,前儿爹爹还说,能吃上老太太的寿酒,是我们莫大的福分呢。”老太君的寿宴分三轮,第一天是达官权贵相聚,第二天是浅显亲朋集会,第三天则是大摆流水席,平头百姓也能讨上一餐热饭吃。
何氏被臭了一句,气得扭过身子,盘着腿上了炕。何大林见状立即安抚道:“莫恼莫恼,怀身子的人饿得快是常有的,弟妹也是自家人才不见外,颜姐儿拿油纸包起来罢,那炸年糕也拾几个去。”
何漾黑着一张脸,坐在夏颜身后,驱马回家。
豆腐在窗头外冻了一夜,早已硬邦邦的了,夏颜取出去化冰,切成小块烩杂汤。猪皮炸的脆脆的,收了汤汁,咬下一嘴满口鲜。再加些鱼圆肉圆鹌鹑蛋,明白菜煮的软烂,口重的舀出蘸酱吃,筷子就丢不下来了。
配舞的衣裳是蓝白相间的,以白为主,用红色一装点,充足夺目。此次不做那层层叠叠的花腔,三五尺布就充足了,一想到本年过年要给家人各做一身新衣,就又多扯了几尺。
芝姐儿红了脸低下头,绞起了衣角,何板材皱紧了眉头,握拳咳了两声没多言,何氏却不依不挠了:“何板材你是死人啊,你婆娘叫个小丫头挤兑了去,另有脸不?”
这日可贵出太阳,夏颜把舞裙挂到院子里晒霉。
彻夜广阳王府大摆筵席,各大教坊都有献艺,梅廉家的也在此中,这会儿怕是已经舞过了吧,也不晓得那些舞服摆动起来是个甚么样儿,夏颜在脑海里设想一回,抱着枕头傻笑了起来。
打褶裙改成了喇叭裤,裤脚镶着一道银绸边,舞姬赤脚跳舞,穿上裤子能跳的幅度更大也更灵动。花冠就做成梅花状,花蕊是用银花片拼成的,下头还坠着细细的红绸带,舞动起来随风而摆,又是一景。
此时夏颜正在内心思虑着新舞服该如何做,脑筋里不住有灵感往外冒,最让她忘不掉的,还是那梅林里的一片红。
吃完饭该守岁了,何氏的眼神还没从菜肉上收起来,只和一旁吃醉了的何板材嘀咕,声音却没低下来:“这些天老是起夜,总感觉肚子没填饱过,那腌鸡子不错,一会儿你包些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