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低眉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回茶托,身子朝前靠近寸许,低声叙提及来。
先让伴计去车马行租车,待马蹄声近了,将他送到门口。也不再说挽留的话,只叮嘱他路上谨慎。
他悄悄地盯着夏颜的脸,双眸中水雾氤氲。
刘大娘见了这景象,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沙哑着嗓子说道:“何老弟,你先别急,听听孩子们如何说,这两个都是好的,断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儿,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插手了,是我家武子没那福分,唉。”
临行前,他转过身来对夏颜微微一笑,非常轻松道:“差点儿忘了,过两日我休沐,爹爹叫你回家用饭。”说罢刮了刮她的鼻尖,轻声笑了。
何漾还是平静自如,扒开她额前的碎发,轻柔一笑,仿佛是这瑟瑟冷风中,独一暖和光亮的源泉。
夏颜想起何大林宝贵茶叶不舍得吃,非得放败了味儿才拿出来泡水,便又要了一斤高末儿,当着伴计的面把纸扯开,将两种茶叶异化了起来,看得伴计哎哟哟叫喊着可惜。
“这事儿爹爹一时想岔了,莫要悲伤,”何漾抓着袖口,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洁净,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眉眼道,“我同你包管,不出半月他定然转意转意。”
“莫非兄台想一辈子屈居人下?莫非就不猎奇为何令叔常常总能绝处逢生?”此话正中梅廉苦衷,悠长以来被族中长老压势已经让他烦不堪烦,而叔叔梅久林于他而言更是如鲠在喉,明显已多次将其逼至绝境,却总能让他失势翻身。仿佛他的耳目长了翅膀似的,每回都能闻风而动,让人抓不住把柄。
“我抽不死你!”何大林一跃而起,劈脸盖脸朝何漾打下来,夏颜惊呼一声,便要去拦他,被何大林一膀子甩开了,“你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多日不见的何漾呈现在面前,满面焦心体贴,眼底有些乌青,也是一副倦色。待见统统如常才松了一口气,眼神在夏颜脸上胶着半晌便收起,同梅廉相互见礼。
他从一户人家院门路过,瞥了一眼便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脖子今后勾着看。
这日梅廉应邀拜访,见了夏颜素白的面孔,不由担忧道:“妹子,你这儿买卖虽好,可也得重视疗养,妙仁堂的针灸不错,你如果夜不能寐,就去保养保养。”
“可她管我叫爹!除了老街坊邻里,谁还晓得这里头的渊源,在外人眼里,你们就是兄妹!”
又重新包裹好,揣进布兜往家去。
夏颜一听这话就知何大林曲解她同何漾有了首尾,当下吃紧解释道:“爹爹,不是你想的这般,我同大郎并没有……”
何漾点头,将她从地上拉起,又对她叮咛了些琐藐小事,待二人走出巷口时,已经看不出一丝非常。
“眼下有一条门径,可让你我两家在商在政都能如虎添翼,趋吉避凶。”
小伴计点了牌,回身拉开靠墙的木柜抽屉,翻开盖在茶叶上的薄棉被,端着小秤往里一插,舀出小半盘,抖抖落落洒出好些,秤杆子翘得高高的,半斤茶就齐了,倒进油纸中,三五下就包了个卷儿,搭了两个门包儿递给夏颜道:“您拿好嘞,可有旁的要点?”
说罢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夏颜谢过了他,请他入了里间,刚泡上新茶,就听外头人报店主兄长来了,夏颜当即起家,手中的茶水洒出大半。
夏颜路过茶庄,思忖着何大林的茶罐子怕是要空了,便入了店内,打了半斤雀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