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喝完抹抹嘴,拿火叉子把炭盆里地瓜翻了个面儿,一阵阵香味飘出,令人食指大动。他把烤得焦黑的地瓜装进碗里,细心将外头脏污的皮肉撕去,只挑红芯瓤给夏颜吃。
“何郎,他日再见,或许你我会尽弃前嫌,把酒言欢,重温昔日之景。”
“旁的无需多言,先把你方才的账册给我盘盘,”何漾指了指柜台上面,冷哼一声,“就是方才那本靛蓝书封的,别拿以往毛边纸的那本唬弄我。”
秃顶门子把火盆端了过来,又带了两只地瓜丢尽炭盆中,呲着一口黄牙道:“天儿冷,吃个地瓜垫巴垫巴,小的那儿另有新酿的黄封,老爷可要来一壶?”
掌柜的惊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眸子子转得缓慢。
门子领了钱,缩头哈腰今后厨跑去,刚钻进冷风中,就猛打了一个喷嚏。
小丫头们都欢娱不已,丢动手头的活儿,会商起胭脂水粉和零嘴儿来,大徒弟们也是一脸满足,忙活了大半年,总算能歇口气了,店主的红封子给得足足的,再没有不对劲的。
雪水浸湿了鞋袜,一双脚早已麻冷生硬了,他赶归去时,就见夏颜在衙门口踱来踱去,风雪吹到她的脸上,鼻尖面庞冻得通红。
说罢就从账上划拨了十两银子,亲身交到他的手上,分开时指尖似有若无地轻划过他的掌心。
店门口入了一小我影,掌柜的眼疾手快把帐册收到了柜台下,抬眼一瞧立即堆起了笑容:“哟嗬,甚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县丞老爷。”
一阵北风吼怒而过,夏颜翘起了嘴角,把兜帽边的毛皮往脸上贴了贴,遮住了砭骨的北风。
夏颜这话一说,底下便有人不动声色互换了眼神,夏颜微微一笑,若无其事持续道:“当然,如果入不了你们的眼,我也不会强求。收了弟子的徒弟,今后门徒每销出一件衣衫,本身也可得一份利。”
回到铺子里,夏颜搓了搓脸颊,哼着小曲儿走到后院,对着世人拍了鼓掌道:“今儿个多加两道菜,明儿个起就停业了,我们一起好好过个热烈年!”
夏颜入了屋内,突然和缓,鼻尖一痒也憋不住打起了喷嚏。何漾拿沸水把陶碗烫了,倒了小半碗浓茶递畴昔,让她捂手。
何漾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立得笔挺,声音冷冷僻清道:“旧事已矣,烟消云散,女人还应往前看。”
何漾微微后退一小步,别过脸道:“鄙人本日前来,是为海战征税一事,女人不必闲扯旁的,兹事体大,还请贵店勿要推委任务。”
何漾眼神都没扫过他,直接甩了一袋钱畴昔,沉声叮咛:“你去拢两个火盆来。”
“我也是猜想,你行事谨慎些,莫要打草惊蛇,”何漾站起了身,把火盆里的炭火都熄了,回身对夏颜道,“我先送你归去,路上冰封了不好走,你穿的但是雪靴?”
何漾喉咙一阵刺痒,强忍着轻咳了两声,哑声道:“无妨,不两日便可病愈。”
黄徒弟气得重重坐了归去,别过脸不再看她们师徒,扫了另几个徒弟一眼,挑了挑眉头道:“我要阿香,这回可别跟我争了啊。”阿香常日里最凑趣她,技术也不错,黄徒弟怕再被人抢走,只得先动手为强了。
丽尚坊的大掌柜卷了卷下巴上稀稀拉拉的髯毛,提笔在账目上写了几个字,待阴干后合上帐本,手指抚了抚册面上的雄鹰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