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大师的铸铁技艺名满天下,他首创的提纯之法更是无人可及,凌州后山的这处矿藏乃铜铁矿,二者只能得一,以往一向都是废铁得铜,华侈颇大,因而何漾便向司里发起请汤大师出马尝尝,如果能将铜铁分离,必然能获得京里的嘉奖。
何漾只请上峰写一封官书,其他事项就交给他来办。老上峰哂笑现在的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便抱着瞧好戏的心态写了一封请柬交与他。
“夫人,这肉都瘦骨伶仃的,不出油花,买了可就不划算了,不如买那截腿肉。”婆子跟在背面顿脚道,在她看来,这位新夫人全不懂家务,都是在瞎忙活。
配房里拼集了几只大箱子,上头架着凉床板,再把婆子本身的被褥铺上去,一个粗陋的窝铺就清算好了。
司里的老上峰摸着白髯毛抖抖嗦嗦道:“本官何尝不想?只是汤大师向来高慢,平凡人等请他不动,凭你我之流又如何能让他效力?”
“这倒是晚生无能为力了,这位高才云游四海,凡人难寻其踪迹。”
第二日大集,夏颜一早就套好了骡车,带了几大只口袋,荷包子也塞得满满的,一甩小鞭子便往山路上赶去。
超出了一个山头,才走到通衢上,沿途熙熙攘攘,摊子摆了一里多长。干货、腌菜这些经得住放的吃食她买了很多,仿佛要买空的架式,婆子跟在背面拦都来不及:“尽够啦夫人,我们不过三张口,那里吃得了这很多哟。”
“穷狠了,日子过不下去了,有甚么做不来的?”婆子吃撑了,摊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道。
夏颜微睁了睁眼,忙替他斟满了茶,提及了敬佩的话来。
“啧,我说甚么来着?可不是着了我的话儿!准是让庄稼人拿归去了,这些东西在您眼里是褴褛,可在那些败落户眼里都是宝贝呢。那缺了脚的桌椅,垫补垫补就又能用了,”婆子打了个饱嗝儿,又塞下了一只白面馒头接着道,“这么一来我们可不是露了富?常日里老爷不在家,就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守着,可不是轻易叫人钻了空子?”
刚走到村口,就瞧见自家小院门口停了辆马车,夏颜心中罕纳,一甩鞭子加快赶去。
何漾将这封手札与一对从缝纫机上拆下来的螺丝螺帽,一同放进了匣子中,托人送往了临州汤家。
何漾微微一笑,接过话头道:“实不相瞒,内人确切假用了先生的名头,盖因这真正制作缝衣机子的高人,不肯被世俗打搅,因而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得请出您的名号了,晚生在此向先生赔罪,请先生大人大量,别往内心去。”
终究小半个月畴昔了,汤大师这才纵情了,捧着酒壶多喝了两杯,也不免收回了感慨:“这位高人的技法,我是自愧不如了,怕是给我十年之功,也造不出这般精美之物,可敬可叹,这人间另有如此妙人,我若能见上一面,此生也无憾了。”
“你就这般必定,汤大师会如你所愿?”夏颜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理韭菜,嫩白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巴。
“妈妈来瞧瞧,这蛋实在不错,比我以往吃的都好些,”夏颜递畴昔一颗,用抹布把壳上的鸡屎都擦拭洁净,“乡间的鸡子整天在地上啄虫子,比那些吃菜粟长大的要肥壮些,下的蛋也是大个头。”
早晨吃的炒腊肉火候旺了些,外头炒脆了一层皮,入口有些苦涩,夏颜吃上几片忍不住说了婆子两句:“妈妈,现在咱家肉金贵,你可得细心着摒挡,不能再这般糟蹋了。”
“这是我佳耦之幸运,既如此,就请先生委曲舍间几日,”何漾立起家对汤大师作了一揖,又转过甚对夏颜道,“阿颜,快去替先生清算个房间,再做几道好酒菜,本日我与先生要喝个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