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卉嘴上天然同他客气了几句,内心却喜滋滋的。
“兄长想甚么呢?但是菜分歧口味?”顾凝问。
二人论了齿序,不巧恰是同年生人,只顾凝是上半年,薛云卉是下半年。可薛云卉不想给这么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当小弟,便谎称大他一月,自称了“愚兄”。
薛云卉挑了眉,她觉有些眼熟,歪着脑袋想了一程就是没想起来。
“贤弟这是做甚?我请贤弟喝茶,哪有让贤弟给钱的事理?”薛云卉瞪眼,扒开顾凝往前走。
当头的军户不耐地朝他摆手,“有甚么大不了的,他们能不能返来且不好说,再说了,有我们爷几个照着你们,不怕!”
她笑道,“萍水相逢便是缘分。我看得出来,顾道长是刚正不阿之人,本日遇见道长实乃三生有幸。道长不必见外,坐下喝碗茶,我们好生叙一叙。”
“哦,如许啊。小弟方才听小二说,他们家酸辣汤滋味不凡,我们不若叫上两碗。”
“好兄弟!”
顾凝浑然不觉,还非常客气地给薛云卉夹了一筷子。薛云卉吃得心不在焉,转头往街上看去,一眼扫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个儿高挑,面庞晃了一下没看清楚,脚步轻巧地进了堆栈劈面的酒楼。
“我这儿恰好有散钱。”他说着,仓猝掏了荷包,抓了把铜板递给茶店老板。
“……军……军爷,赶明儿这两位客长醒了,来小店谋事儿可如何办?”掌柜的瞥瞥薛云卉二人,对着几个五大三粗军户颤抖问道。
不错不错,这小子公然有钱。
这孩子,也太好哄了,薛云卉暗想。
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她抱恨看了眼那荷包,只好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又让小二把闷茄子上来,料酒多放两勺,盐巴多捏一撮,就这么着拼集着吧。
顾凝等候着,薛云卉拼集着,小二把酸辣汤上来了,两人帮衬着闻香喝汤,却没重视那小二严峻又怜悯的眼神。
“……贤弟这‘一清二白’是好菜,贤弟如许的人,便是在尘凡里走一遭,也不过看看云烟,不染凡尘的。”她酸了一句,这些白水一样的菜,不酸牙,倒是酸了胃。
“……人间竟另有如此泡在苦水里的糊口,怪倒师父总说百姓不易,我总觉得不过生老病死罢了,却没想到这些事都加诸与一身,竟连直起腰板活下去都难……”
她摆手,“再苦再难也得挺着不是?总有人更苦更难。”
裁缝铺子的衣裳哪有这么称身的?顾凝的短些个,薛云卉的肥些个。顾凝请薛云卉往城里一家有模有样的堆栈去了,要了两间客房,进屋把衣裳换了。再下来用饭时,二人更加像了兄弟俩,只是外人看来,谁是兄谁是弟倒是掉了个个的。
薛云卉倒苦不迭,翻了倍地往苦了说,直说得顾凝赞叹连连。
本觉得顾凝能听懂些许,可到底还是高估他了。
既然是好兄弟,今个儿没下落的打尖住店可都得靠兄弟了。
那鬼侯爷逼得太紧,她这也是没体例,缓缓图之甚么的,不可了。大不了,今后有缘再见,再把这钱还给他便是了。
薛云卉本来满心觉得跟着顾凝这个鼓荷包,定要山珍海味鲍鱼雁翅的,直到顾凝开口要了个青白又点了个豆腐,她才怔怔地想起来,全真教是吃斋的!
她抱拳,他亦拱手。
“那阴气确切重些……真没想到,看着良善的庄户人家,竟然干这般活动。”顾凝沉了脸。
薛云卉听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道也好,这小店的定然舍不得放了肉汤子出来,不过能换换口,也算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