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街上,往西北方向望,能瞥见滚滚的浓烟升腾。街面上的人多是三个一伙两个一对,对着那浓烟升起的方向指指导点,抬高了声音会商。
火光映得满天通红,涵捕头和一班衙役走好路,比虎子到的早些。那边燃着火的教堂前,齐刷刷跪着四五十人,多是大清国人,是黑头发的。其间惨杂着有几个黄毛的洋女人,另有倒在人前的两个,穿戴玄色的长袍,长了的是黄毛的脑袋,看模样是男的。那跪着的人外边围着一圈穿戴红色练功服的“教民”,“扶清灭洋”的旗杆树了老高。与那些教民们站在一起的另有几个兵丁打扮的人,手里端着鸟枪,就这么看管着这帮人。
虎子听了话点点头,谨慎翼翼地把身子放到了炕上,坐在了炕桌的另一头。涵捕头看了奇特,问:“干吗呢?班房里的炕长了钉子?”虎子苦着脸应:“哪啊?说出来我臊得慌,前两天刚让我师父抽了一顿鞭子,肿还没消呢……”
虎子涨着脸,说话都结巴了一些:“我……转头……我师父晓得了,又是要打我的。”
走了两柱香的工夫,眼瞅着要出田垄头了,再往前不出半里地就是教堂。虎子也没钻出玉米地。他扒开了苞米叶子朝着教堂那边看了畴昔。
虎子好凑热烈,这类大事天然是想本身亲眼看了个明白。涵捕头不带着本身,本身走畴昔便是!朝南走了一条街,转过了街角,虎子就绕了个路奔着西门去了。
虎子想了一会儿说:“刚来昌图府的时候我还小,不记得太多,但是我听我师父提及过,不是那处所旁人不想住,而是旁人住不了……”
虎子让他唬的一愣,说:“我……我找涵捕头,给他送药酒。”说着提起手里的坛子晃了晃。
昨夜里闹那么一场,涵捕头搭了根手指头出来。见了那狐鬼的时候虎子还想着千万别让那妖精伤了人,这回可倒好,那妖精原是个讲理的,不讲理的是那发了颠的婆娘。涵捕头手指头挫了骨头,虽是王诚恳给他安归去了,却也不是正道。山上缺医少药,那一班差人都是吃官饭的,自是不必管宵禁令,连夜借了骡车下山,归去找郎中了。
“好家伙!”涵捕头叹了一句,“你们可真是舍得!”虎子听了这话憨笑了两声:“这酒再如何金贵,也比不得性命金贵,涵捕头您救了我的命,一坛酒我师父天然是舍得的。”
此时班房里间的小屋,涵捕头正栽歪在炕上,右手已被包得似个粽子,左手托了本书看着。门外头通报:“头儿,有个小孩儿要见你,说是给你送药酒的。”涵捕头也未多心,想是先前看病那医馆的伴计,漏了药来补上,便说:“让他出去吧。”
“哎!那里的话!”涵捕头说,“我看你也是十三四的年纪,我十三那年都结了婚了,十八就生了我们家小崽子,有甚见不得人的!”
昌图府城的教堂是大抵六年前,几个老毛子来这看了看地,就在昌图府城外不远的处所搭了个庙——洋庙是要叫“教堂”的——开端传甚么东正教的。这些沙俄国的教士又是给乡民们白面大米,又是下乡间去给人看病的,一开端实在博得了很多好名声。
虎子听了话,直接对着涵捕头深打了一礼,说:“虎子谢过昨日里涵捕头拯救之恩!您为我戴伤,自是要表示一点情意。这酒是我师父调配的药酒,喝了健骨清火的,与您送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的后生排闼进了屋。涵捕头看了来人一愣:“小变戏法的!你如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