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这类世人眼中本应早已死去的人,却还是活着,并且活得永久比你悠长。”
“父亲,实在……实在不必如此的。”小先生踌躇道,有些话大先生不喜好听,但作为儿子,他却不能不说。
闻言,洛溪言微微垂下头,惨白的脸庞埋没在暗影中,仿似融入了黑夜,恍惚而昏黄。
“风雨青霜雪漫天,北莽那边的风雪,或许会更大吧!”
“正身,正心,才气君子。”大先生缓缓说道:“正身方能行端,正心方能无悔。”
“父亲,你真的决定了?”小先生的声音略显沉重,不似之前那般尽情妄然。
“好,杀他娘的北莽狗贼,我和你一块去!”赵千山拍着唐笑风的肩膀,望向身边的宁子逸,笑嚷道:“小白脸,你敢不敢去?”
“手札我已发往怀朔北幽,述明启事,等你到西流关时应会收到皇甫的复书,届时可帮手措置西流关事物。”
“你不该去的,想必那边早已是天罗地网喽。”书楼中,亡老蹲坐在地上,捧着书,头也不抬道。
“我想去西流关看看,替章然看看他从未去过的西流关,替他杀那些他从未亲手杀过却恨了一辈子的北莽铁骑。”
“是,父亲。”
“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很傻,很蠢,但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傻,有这些人的蠢,才有许很多多的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晒着太阳,唠着嗑,说他们傻。他们不是不肯意退,而是不能退,因为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家。”
天下有千样人,有人,令媛之子坐不垂堂;有人,一肩担起了全部西流和大唐。
大先生已经回房,除了长叹一声外,没有其他表示,小先生和楚倾幽也跟着走了,院中只剩下唐笑风等四人。
“我李正这平生,做过很多事,有人骂,有人恨,有人怨,但我向来都未曾悔怨,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正字儿。有些事情,该做而不做,能为而不为,正就歪了,心也就歪了。”
“你活着,不是因为你比我聪明,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大先生道,语气轻柔舒缓,既没有冲动,也没有仇恨:“我想活着,就没人能杀得了我!”
“好,我们一起!”
“哈哈……李正,你这算是在交代遗言吗?”
说完,大先生起家躬身施礼道,当真而肃严。
“洛师兄,你呢?”不待赵千山辩驳,宁子逸快步行至洛溪言身边,轻声问道。
“你的来由就是笨拙。”亡老合上手中的册本,调侃道:“这世上向来就没有非做不成的事情,就像当年,那件看似非做不成的事情,你不是也没做吗?”
“而我的身后一样有家,一个大师,曰唐;一个小家,曰英贤。”
书房内,大先生端坐在桌案前,神情庄严持重,阳光从窗牖落下,映着他刚正沉稳的身影,仿似一座巍峨耸峙的高山。
“以是说,你李正这平生,必定是愚不成及的平生。”亡老笑着,刺耳的笑声如同九幽天国中万千恶鬼的厉啸普通,阴沉晦涩,整座书楼也似接受不住那般的阴厉和锋利,微微震颤着。
自从洛溪雨上山后,洛溪言就变得沉默寂静,一句话也未曾说过。但现在,倒是洛溪言第一个开口,突破了山上的清宁。
“另有,那些孩子也吵嚷着要去西流关,倾幽你也帮手照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