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笑声未落,便是一阵弩箭如雨,紧接着便是数十道人影急掠而至,一瞬寒芒忽如梦,那些轰笑的北莽兵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弩箭横刀刺穿了身材喉头。
此时,帐篷里,正有着数人举杯欢言。
血雨疆场是最能磨砺人的处所,但也最是能让人变的铁石心肠的处所,就像他们这些长年呆在流字营的人,杀个把人,如何也不会觉着心有戚戚和惭愧,更不会有小女子般的哀声感喟。
被称作王臣的中年文士抚着山羊胡,望着熊熊燃起的烈火,摇点头轻笑道:“天机不成泄漏!”
摇摆的清风,卷携着城外的悲愁与哀伤,掠过那一场大火后的满目疮痍,掠过层叠温润还未干透的汩汩血流,掠过那座巍峨高大却又沧桑陈腐的西流关,终究,落入城外另一端的大帐中。
北莽人丁中的打柴割草,就是疆场上清理敌方漏网之鱼的说法,因为那些人已经重伤濒死,根基没甚么还手之力,堪比打柴割草般轻松简朴,故被北莽人戏谑为打柴割草。
大唐景业五年十仲春初三,宜纳彩、祭奠、祈福,忌嫁娶、开市、出火。
“好了,没时候哀叹!”
一声带着些微惶惑短促的声声响起,突破了金帐中的觥筹交叉和欢声笑语。
“你们等着受将军的惩罚吧!”
三万虎狼师,一朝殁无形,这类事儿,好似向来都只在戏文别史中呈现过,但现在却恰好呈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焉能不惊?
“如何回事,如此不懂礼矩?”
但或恰是有这一叹一哀,不为仇雠朋友,只为生命消逝时那一瞬的心有戚戚,俄然让他觉着这个人间,毕竟不那么冷血无情,是人的人间。
“我看就是……”
为生者哀,为死者悲。
一个北莽兵士捂着喉咙,汩汩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眼中尽是惊奇错愕。
城门口的北莽兵士,压根没想过城关高低来的会是流字营的人,看到世人身着北莽服饰,因为面庞被血污掩着,看不逼真,觉得是清理殛毙仇敌时溅上的,倒也没如何思疑。
膜拜在大帐中的北莽传令兵士,满身惶惑颤抖,不成遏止,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仿似那句话中,有着庞大的惊骇普通。
恐怕是因为无端迁徙获咎了神灵,方才有西流关这场灾害和熊熊烈火吧!
……
“和尚,钱老道,将城门关上,明天务需求将城中的北莽人一网打尽。”
中间另一人打趣道。
话落,惹得一旁的火伴轰笑不已。
一个身材高大面庞粗暴的人瓮声瓮气地抱怨道。
帐篷中,有一瞬的死寂,跪鄙人首的传令兵仿如果坠入了无间天国般,静的无语,寂的无声,那寂灭旷静的感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丢弃于荒漠郊野,举目四顾无人无声,显得那般的无助,那般的孤傲。
都说边城人儿坚如铁,但在小孩子降落无助的抽泣声中,人群渐生一种哀伤悲戚的氛围。
跟着一声怒喝,突破了金帐中的寂静,那声怒喝声,虽不响,但却威而重,严而厉,一瞬让泛着粲然温润光芒的金辉中多了几丝寒意。
又焉能不怕!
唐笑风收起手中染了殷红的横刀,看着缓缓栽倒在地的年青生命,看着对方不敢置信却又夹在着不甘无法眼神,神情有些凄伤,轻叹了一声。虽说死的是仇敌,但杀人,终归不是件值得欣喜欢畅的事儿。
间或,那名传令兵还谨慎翼翼地昂首看了一眼神采逐步变得惊诧和乌青的大王子,额头豆大的汗珠再度落下,仿似这清冷的北风天,俄然变得炎热难当起来,这顶阔广富丽的大帐,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