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西流关’这三个字,是当年和太祖打天下的镇国公长孙湛所题。当年太祖身边有一文一武两人,谓之太祖的左膀右臂,文是杜书晦,武是长孙湛。长孙湛武力无双,曾单枪破万骑,曾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曾一人一枪,于西流关外和同为八境的北莽三大贤人戮战一天一夜而不败,太祖定鼎天下,长孙湛之功不成没。”
他的朋友曾问他:何故相称而不入关?
以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罪民,实在不是真正的刑狱囚徒以及流民,固然这是他们曾经的身份。但现在,他们和内里那些浅显的布衣老百姓一样,都是大唐的子民。罪民无罪,只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有罪之人,血脉里流淌着的就是罪人的血,以是外人还是情愿称呼他们以及他们的后报酬罪民。
靠近城门口,数十个身介乌黑甲胄的兵士手持长戈,腰悬横刀而立,神情剽悍寂然。城楼上,亦稀有十人持枪戒卫,每隔两丈,便有一座箭楼烽燧,楼中安设有玄机弩,有气机深沉的四名箭卫环抱其间。
“当年天下初定未平,北莽携势南下,长孙湛随太祖戍守西流地区,煌煌十万甲,万千英魂聚,拒北莽于西流城外,随后长孙湛领兵夜袭北莽粮仓,绝粮道,北莽不得已撤兵,又遭太祖沿途设伏,十万北莽铁骑俱没,退百里而天下惊惧。”
望着巍峨高大的城关,望着悬于城墙的五具尸首,唐笑风没有言语,洛溪言、宁子逸、赵千山一样没有说话,反倒是楚倾幽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人皆言: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广。但此时,站在北天关下的唐笑风却说不清楚,纵使心比天大,但在这座西流关下,却也不见得能比它更广。
六顾西流关,楼至清每一次都要作一诗一画,但每次题写结束,楼至清都喟然轻叹,后将所题所画之物撕个粉碎,黯然拜别。传闻楼至清书画双绝,有过一目而了然于胸之能,题诗作画,皆是一蹴而就。但于西流关,楼至清三临六顾,所写所画,却皆分歧心。
大唐承英阁大学士楼至清曾三临西流城,六顾西流关。但楼至清每去西流关,却不入城,而是泊车于城楼外,或数百米,或数千米,盘膝坐于车顶,盯着西流关喃喃自语,又或低头深思,时皱眉时欢畅,倏忽间便挥毫泼墨,一首咏西流张口而出,一幅巍峨雄关跃然纸上。
西流关,就是如许一座能让他们过得上如许日子的小城。
“陈尸于墙,以儆效尤。”
西流关的城门楼上,刻着“西流关”三个字,字体说不上超脱萧洒,也说不上银钩铁画,看上去另有些倾斜,但转折撇捺间,却雄浑慨然,有气吞万里之意,与粗暴繁复的西流关恰相巴结,或者,唯有当年誊写此字之人,方才有配得上这西流关的气势和胸怀。
“北有西流关,北莽难翻天”,此一言,说的便是西流关,一座历经百年兵燹烽火,曾千次将北莽铁骑反对于外,累累枯骨与英魂铸就的钢铁雄关。
因此流字营,是边军中最特别的营卫,其构成职员最为庞大,此中有提笔赋诗、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腐秀,有打斗打斗的地痞地痞,有罪过滔天的江洋悍贼,有武力高深的江湖修行之辈,有懂天文星象、医药卜筮的怪杰异士,有勋爵贵戚,有富商富商,凡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辈,皆可在流字营看到。但也能够说,流字营的构成职员最为简朴:都是犯了事的刑狱之人。
流字营的灭亡率固然高,但每年还是有很多人得以离开罪籍,成为布衣,乃至有很多人仰仗军功成了边军将领。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风俗了灭亡,风俗了冷视,风俗了刀光血雨,很难再融入正凡人的糊口,以是即便是离开了罪籍,他们也甘愿持续留在军伍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