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楼,楼里楼外,有风声,人声,读书声。
以是,固然几个时候前赤峰城中有琉璃佛陀拦路,有剑气横亘九天,城外有百里雪原沉降,但几个时候后,惜花楼就规复了往昔的热烈。
就在此时,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北莽少年,穿戴褴褛但却浆洗洁净的羊皮袄,从门外走了出去。进门后,少年打量了几眼楼里谈笑的世人,微微抿了抿嘴唇,谨慎翼翼地坐到肮脏道人的桌前,似是不想扰到熟睡的道人。
这类糅合四国气势的舞曲,当自有一番独到的神韵,就连向来看不起北莽西魏人的唐楚大儒学士,也对这类舞曲赞美不已,言之曰“四国风味一体,不失其色,不落窠臼,有春秋以来的风骚与气象”,在唐楚之地也非常流行。
看到没人重视到本身,少年青舒了口气,搓了搓被冻得青白的手掌和脸庞,随后将有些褶皱的衣袄拂平,深吸了口气,而后从怀中谨慎翼翼地取出一本册本。
当然,这也与北莽人粗暴、坚固的脾气有关。浅显百姓大家崇佛,虽不敢说是大家心中有佛,但也不差,闻见赤峰城梵音佛陀,也多觉得是佛门大德降妖斩魔之举,是功德一件,心中默念几句菩萨慈悲我佛保佑也就心安理得了。
红妆琵琶玉帘衣,燕语莺声笑天机;
美人一歌一绝舞,芳华倾倒半城闭。
道人这副肮脏样,先前就惹得大堂内的客人抱怨唾骂不已,惜花楼制止肇事,倒也没人敢脱手摈除,也就是过过嘴瘾,肮脏道人也不觉得意,笑嘻嘻地自顾喝着劣酒,赏识着台上女子曼妙的身姿,时不时叫两声好,拍鼓掌,悠然得意。
惜花楼,蝶纷飞,乱雨红霞醉。
相传当年惜花楼初建时,立有三规,此中一条就是不得欺辱楼内女子,不得在惜花楼内醉酒肇事,但这些端方,在当时那些桀骜难驯的北莽江湖草泽富商贵族看来就像是一袭掩面的轻浮纱巾,扔几把钱动脱手就能等闲扯掉,天然也就浑不在乎,该脱手的脱手,该肇事的肇事。
虽说如此,因为先前城外的一番苦战,街道上也有了些戒严巡守的北莽铁甲巡捕,主如果震慑那些用心叵测的江湖人,受此影响,一些个酒楼堆栈也都停业未开,唯独惜花楼大门畅开;从城外战役开端到结束,佛陀剑气,山崩陆沉,也仿似与她们无关,红袖翩翩,歌舞升平,梵唱剑吟几相伴,倒也添了惜花楼歌舞几分铮铮江湖豪杰气。
道人半趴着,以陈旧沾满油渍污垢的袖袍垫头,枯黄乌糟的头发随便垂落入半空的酒坛里,清癯嶙峋的面庞上出现片片晕红,嘴里嘟囔着些梦言醉语。混着劣酒的辛辣味,肮脏道人满身高低贱散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即便是身处惜花楼这个有美人如画、暗香盈袖的处所,也难以讳饰。
但从北到南,多多极少会有些窜改,变得更适合于唐人楚人嘴里所谓的诗意与高雅,若论原汁原味,还当属北莽的惜花楼。
女修所杀之人,不乏一些北莽权贵,但从始至终官府却无一人出面,而那些闹腾不休的权贵之家也都在一夜之间被灭门扑灭,妇孺老幼无一幸免。手腕固然血腥了些,但也实在有效,至此今后,北莽大家都晓得,惜花楼背后,不但有天山剑宗撑腰,另有官府庇佑,惜花楼成了北莽无人敢惹的存在。
说实在话,北莽西魏苦寒,不及唐楚膏腴繁华,读书人少,多是一些靠膀子力量餬口求活的粗人,不懂甚么诗词歌赋,天然也就听不惯看不惯那种柔情委宛、余音绕梁的东西,反倒是那种简朴易懂的村歌跳舞合适他们的脾气胃口,有一股子江湖草泽尘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