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郑朝儿子递了个眼色,后者搬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只酒爵,一壶酒,一把尖刀。丕郑为酒爵注满酒,拿刀在指尖划开道口儿,往酒里挤了几滴血。随后,他把刀递给共华,他们也学着丕郑划破手指,在酒中滴了几滴血。
最后,夷吾透了力,这才止住狂笑。“丕郑,你得的不是风寒病,是相思病!”
“大人何必心急呢?”丕豹说。
“大人!”声音如鬼怪般从后射了出来。
“就连骓颛大人也未曾思疑他。”丕郑将内心话说出了口。
骓颛几近是与他并排走的,他看丕郑连迈步都困难,想去搀扶他,可碍于双手带着枷锁,只得时不时以肩膀撞他。“下官交友不慎!是下官害了大人!下官死了也不放过他!”
“列公随孤一同去市口观刑,不管是谁,都得去。就算走不动,只剩半口气,也得将他抬来。”相较这几名阶下囚,夷吾对狐突更是恨之入骨。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丕郑一时也难辨真伪。“现在朝中是吕、郄两位大人做主。大人何不去求他们?”
“别再说了!”贾华抱怨着。
“请父亲大报酬孩儿写封手札,孩儿明日就带着妻儿投奔秦国。”
轮到屠岸夷,他握着刀刚要动手。“大人可要想清楚了。”丕豹的声音又如幽灵般飘来。
“臣……臣不敢……臣昨夜未曾……今早偶尔风寒……现在……”
“大人!绛城距翟国、秦国万里之遥,来回一趟也要一个多月。这些时候充足大人做筹办。”
郄芮步步走下台阶,抬起下颚轻视地看着他们。“既然敢做,何不敢当?”
“父亲,您会胜利么?”丕豹没有去接竹简。
“够了!反恰是要死,何必受他的欺侮!”累虎也摆脱开军人的铁掌,低头朝郄芮撞去。
这日夜里,屠岸夷不期而至。他平素和丕郑并无来往,现在夜深人静,未免令人生疑。
“你说甚么?!”屠岸夷忍无可忍,他一下窜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丕豹。
次日凌晨,丕豹将妻儿藏在一辆牛车中,用油布遮得严严实实。丕豹本身则是打猎的打扮,他特地找了一匹高头大马,挂上惯使的兵刃,挑了把硬弓,带着二十几名侍从投西门而去。
一声嘲笑后,是猖獗地大笑。这笑声饱含讽刺和鄙弃,就连一旁的吕、郄都如坐针毡。
“你想的不是女人,是重耳!”夷吾疯了似地拍打桌案。“你要重耳返来!你要孤像奚齐、卓子普通死在剑下!你要做荀息第二,做里克第二!”夷吾轰然起家。若非有人拦着,他几近想冲要到丕郑面前,在他的脸上狠命地咬上一口。
“白服红血,美哉!美哉!”夷吾脱口而出。
郄芮一脚踢翻贾华,跟着踏在他的头上。“不提当日之事便罢!当日君上免你极刑,你却恩将仇报,与丕郑为伍,诡计谗谄君上……”
丕豹不敢再冒昧,只得退到一旁。丕郑见书房内氛围非常,说:“本日天气不早,众位大人可先归去。至于迎立重耳公子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父亲,屠岸夷是敌是友尚不明朗,您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恐怕……”
“大人,山荆身子不爽,老夫不能相陪。明日此时,大人可再来府上一叙。”
丕豹见父亲坚信不疑,不敢再说,也退了出去。
贾华向前膝行几步,声泪俱下。“大人,当日在城郊,君上亲口说前仇一笔取消……”
丕郑没有直面他的题目。“吾儿牢记为父的话,从今今后,你就是秦国人。晋国不管是好是坏、为父不管是生是死,都同你没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