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如何?”
“万世长安。”
酒一爵一爵下肚,秦王面色绯红,身边侍酒的女孩劝:“酒事伤身,少喝些吧。”
秦国终究没有灭卫,挑了一个卫国公子立为卫角君,把卫国王室迁到野王。
天下人这些年明白一个事理:天没了儿子,并不会塌;人没了天子,也还是活。
“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
儿子留下这句话就走了,跟着庞煖去人间做一番男儿事。
贫民自在,贫民又最不自在,更何况穷得响叮当的鲁仲连另有个最大的弊端。
不成想,为此父子反目。
秦王睨眼看她,神采轻浮:“如何?心疼了?”
蒙家兄弟很早就是秦王的侍剑陪读,蒙毅十二岁已是秦王近卫,蒙恬十四岁,任中庶子。
销声匿迹几十年并没有磨掉这把老骨头,白发人反而越老越勇勇而弥坚。
“这么多年,母亲就你一个知心人,我不能常常奉养,你代寡人好好陪陪她。”
白叟十几年前曾见过禽兽的娘,故而很快平复表情,有母若天赐,儿子想欠都雅都难。
来人如果看不穿贰芥蒂,也就不值得用非常手腕相请,秦王自知说了废话便拱手一揖。
“吾与繁华而诎於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
鲁仲连还是面凝冰唇结霜,拱手一揖算作回应。
不能畅怀大笑也不能痛饮宴贺,因为,德高望重的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忌讳。
这位师兄被后代称为战国最后一名纵横家,名叫庞煖。
这顿饭吃得索然有趣寥寂无声,连陪侍的蒙恬和蒙毅都感觉难堪。
天下已无共主,此岁不知如何编年。
至于说齐王不贤的人,齐国礼节之邦自是不会虐待:狱舍不收房钱,牢食不算饭费。
“先生,令孙与寡人,同月同日同时而生,虽晚了二十年,也是天大的缘分。”
“王上,臣陪您喝。”
一声响嗝终究使秦王认识到,他劈面另有一名客人。
洋洋洒洒一席废话看得鲁仲连几近摔简,要紧的只要最后一句:“兄无能,俟连殁于濮阳。”
鲁仲连觉得老不死的早老死了,谁晓得他八十岁还能覆地翻天。
没有师徒之名先有了师徒之实,最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师徒。
黑衣少年以祭祖为名东来齐鲁,除了为鲁连送回独子遗骨,还奉上国主诚心的亲笔书。
北风推窗入户,秦王伸手接了一捧雪,冷眼看鹅毛般的雪片在掌心熔化。
女孩四岁时,少仆人落地;十四岁跟他回秦国;十七岁为他穿上冕服;二十一岁给他缝制婚衣;现在二十三岁,因他一夜恩宠有了三月很孕,本应东风对劲却遭冰雪锁心。
仇家越来越多,多到数不清楚,多到不敢娶妻,因为喜好谁谁就会不利。
秦王骇怪:“先生,知寡人腹背有疾?”
十四年前,西周天子失位;八年前,东周一夜飞灰。
亲眷早已作古,少年游学拜师,慕名叩倒在千里驹门外。
秦人虽不尊崇周礼,消灾弭祸的典礼却学得当真。
“宫中略备薄酒,为先生洗尘。”
琰公主惶惑不安地守在姐姐床前,秦王则在不远的临水高阁设席接待风尘客。
“寡人有一事想就教先生!”
小蒙毅看秦王大发脾气,就把侍人全轰了出去:“王上与先生说话,臣在内里守着。”
一场风波乍起又乍落,鲁仲连埋头用饭,秦王训侍女一点都没迟误他填饱肚子。
“秦王腹背之疾非我所能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