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盗汗涔涔:必定不能让姚贾这个小人得逞,那就……降?
越是触目惊心,越能影象深切。
副使不知该如何回嘴,肄业之时他就没赢过策论,是以不由得对正使寂然起敬。
他拱手向韩安奉上从侍卫腰间夺下的一柄刀,恭敬的表面下是一个伤害的表示。
关禁三月以示惩戒,恭迎出狱以示尊宠,腾念他出自王谢望族,问其是否情愿在新郡任职。
第二日,家臣问:何时葬?
他对韩非的统统礼遇,只换来韩非一柄暗剑,暗剑诽谤的工具是为秦王扼杀四国合纵的外使。
“你猖獗!”张良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秦王为何不低下崇高的头颅,将秦国奉给天下?!”
不葬。
厥后秦王为了获得这位梦中人,三番两次下书征召,但是韩非死活不给面子。
棠棣仍然不肯走,几百年灭国旧例,未嫁的亡国公主入秦就意味着要给秦王做妾。
外使笑着撂下这句话就策马北去,赵国才是秦国的劲敌,邯郸,才是姚贾的主疆场。
父母过世,长兄不至,幼弟不葬。
姚贾筹办告别,表示会为韩国“美”言,争夺不让韩安被鞭尸抽筋。
“降,新郑与韩王毫发无伤;不降,破城之日,屠城之时!”
姚贾的话占去六层分量,韩人与秦人的辨别只在换一个君王,于百姓而言,活着就是最好。
城外秦人营,千帐索命灯。
月明,则夺萤之光;月终,便增萤之色。
“好极!好极!好极!”
明月之心朗照十方人间,萤火之梦愿守一寸光亮。
有人高喊我王仁心,大恩大德满城臣民定当没齿难忘。
是我无颜相见,不见倒是最好。
“今后韩国子民即为我大秦子民,秦王自会恩恤,腾也会善待。韩国宗室,腾无权措置,还请韩王携老婆入咸阳,由我王裁夺。”
“我们会被如何措置?”
书舍空余书架,韩国亡了,秦王最早想到的不是韩宫奇珍,而是韩非的书。
在棠棣昏黄的泪眼里,在君臣或悲或愤的谛视中,韩安走下王位,一步一步迈向深渊。
少年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仇敌身上,忌没有躲避那仇视的眼神,四目对峙,他仍然赢了。
棠棣满脸泪水:“父王没有对不起女儿,父王应当自问,是否对得起韩氏列祖列宗。”
石柱没断,公主的脑袋也没着花,只是忌的胸膛颤了一颤眉峰扭了个结。
棠棣公主本在殿外,铁甲戎装要与秦人血战,一个“降”字入耳便提剑闯殿。
将军沉默换来公主嘲笑:“一问三不知,却本来是一条只会替人疯咬的狗。”
四目对视,韩安从未见过如此深冷的眼神,若荒山之木如古井之波,无言当中极尽威慑。
救兵一个未至,秦军万人围城。
棠棣大声拥戴:“死不为奴!”
事理没法再讲,姚贾换了一副面孔,大笑三声。
他派贴身宦者赵高特地到此将韩非著作全数搬入秦宫。
“如韩非所言,我姚贾是‘世监门子,梁之悍贼,赵之逐臣’,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他为保全韩国射向我的暗箭,本日,恰好还给你们。”
新郑设防有模有样,攻城势在必行,有硬仗要打了,秦军高低冲动得迸出泪花。
小公主掣出腰中剑划了将军一胳膊血,然后就被将军一巴掌再度扇倒在地。
冰冷的眼神目送了少年最后一程,也目睹了师弟的撕心裂肺和恨火燎原。
昔有曹沫持匕首劫齐桓公,近有蔺相如血溅五步迫秦昭王,儿戏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