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官方有条风俗,叫年祭祖,女人出身王谢望族,必是清楚的,”南絮言毕已进了铺子,买了些纸钱,便出来带着张均枼去了西郊城外。
这么些东西,天然无需南絮亲身带回宫。
那羽士未答,缓缓站起家,绕着张均枼打量了一番,而后板板正正的立在她身前,问道:“女人可知现在是几时?”
“这玉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当年本已无迹可寻,是他在宫后苑捡来还给我的,当时幼年无知,一见他便情窦初开,又感念他的恩典,便求太后赐婚,我与他在仁寿宫门前跪了整整三日,太后才承诺我们的婚事。我觉得,我们能长相厮守,终老平生,没想到,婚后不过半年,他便死在去往江西布政司的途中”,南絮说罢抬头拭了满脸的泪痕,而后朝张均枼侃侃一笑,“张淑女,奴婢方才失礼了。”
张均枼说罢,二人已步至一家香烛铺前,南絮止步,喃喃自语道:“到了。”
她说过,此生定不负谈大哥相思之苦,若负了,便夫逝子亡,不得善终。
本来这统统的统统,都归咎于她本身,张均枼啊张均枼,你不该救他的!
“有人来过,”张均枼到此还未看清墓碑上所刻,便瞧见了那一滩酒水。
张均枼言语间不但是扣问,多的是刺探,南絮出宫本该是为咸阳宫购置些布匹和丝线,可她自出了皇城以来倒是买了壶酒,而后直奔城西,超出了好几家买卖昌隆的绸庄。
张均枼确是有那么一刹时的摆荡,多日的相处,她对朱佑樘,当真就没有动过心么,可朱佑樘如何比得过谈大哥,她终究还是冷冰冰的回道:“为何要去?”
南絮一笑而过,将手中的玉笄埋入土中,“三年了,该放下的总要放下。”
而他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等我。
她只恨父亲妄言许了她的毕生,恨孙家人棒打鸳鸯,恨有卉骗她去绛雪轩,恨万贵妃多次三番害她性命。
回了城中,天气已暗了很多,南絮这才与张均枼一起去往绸庄。
南絮出宫采办,本不该带着张均枼,毕竟她是淑女,采办如许的苦差事,只能由六局的都人来做。
她要逃,即便现在宫中已无人要取她性命,可万贵妃拉拢她,周太后成心拉拢她,就连太子也……
她也曾说过,长发为君留,披发待君束。
张均枼闻声止步,回身只见是一个羽士,坐在摊前望着她。
除夕当日,城中一派喜气,还未出大明门,便能瞧见一片火红。
刚才南絮那一番言语,谁曾见到牟斌脸上的失落与不甘,他对南絮的那份情意,又有谁懂!
“回宫吧,”张均枼毫无面色的转过身,兀自拜别,只闻喻道纯放声语道:“女人今后定有事相求于贫道,到时只需前去白云观,记得徒步。”
张均枼已看清碑上刻的,她未曾传闻,本来南絮姑姑早已嫁做人妇,只是不幸她年纪悄悄的,便守寡了。
南絮祭拜亡夫,张均枼只得站在她身后静候,而牟斌,倒是躲在林中远远张望,殷姑姑于他而言,是一个多么遥不成及的人。
北斗喻帝王,她的夫君,果然就是今后那位九五之尊么!
羽士未语,伸手指了指天,张均枼昂首望去,目中尽是不成置信,那七星相连,竟是北斗。
“有事么?”
张均枼皱了皱眉头,“不必了,”言罢便要走开,岂知那羽士又问:“女人不想问问你的姻缘吗?”
这两座坟茔紧紧相连,却独一一块墓碑直立,碑上雕刻着寥寥几字,亡夫江离之墓,妻殷氏成化十九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