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之妾无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宫闱深深,美人三千,粉黛成群,纵有倾城之貌,也未能有人盛宠不衰。
巧颜一贯不喜张均枼,见她过来,天然得挖苦一番,单手支颐,侧卧在软榻上,乜着她道:“太子妃本日如何得空过来拜见本宫啊?”
朱见深果然是爱万贵妃的,万贵妃归天不过半年,他的身子骨便愈渐不豫,到了八月尾,竟卧病不起了。
“陛下,您返来了,”王皇后见朱见深返来,忙不迭迎畴昔,朱见深却仿若未见,超出她兀自进了里屋。
就是张均枼,也备了份厚礼亲身送去她宫里了。
这才见着万贵妃遗容,毫无赤色的躺在床榻上,彼时朱见深的双腿竟软下了,屈膝趴在万贵妃床前,双手抚着她冰冷的脸颊,满面的泪痕偶然擦拭,只道:“贞儿,你如何睡下了,朕返来了,你睁眼看看朕哪,啊?贞儿……”
巧颜瞪目而视,“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一时候巧颜宫中门庭若市,个个都往这儿送贺礼,都人之间只传言,这新晋的昭妃娘娘,将是第二个万贵妃。
张均枼安闲不迫,“陛下驾崩,昭妃想是一时难以接管,失心疯了。”
待殿门合上,巧颜旋即开口,“你到底是谁!”
“你……你是……”
张均枼倒是巧笑,“今儿是昭妃娘娘大喜的日子,臣妾天然要送份礼过来。”
万贵妃虽心肠暴虐,却毕竟是个不幸之人。
“娘娘感觉呢?”张均枼亦步步紧逼,将手伸去轻触她脸颊。
巧颜步步后退,“你是人是鬼!”
张均枼闻言面不改色,拿起礼盒中所谓的破布撑开,嫣然笑道:“这可不是甚么破布,这是娘娘十一年前便想要的鹞子。”
成化二十三年春,皇贵妃万氏贞儿殁,寿五十九,谥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
张均枼唇角微扬,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同昭妃娘娘说。”
第二日祭天事毕,朱见深远在西郊听闻万贵妃殁了,不等前来送口信的寺人说完,便仓猝回了宫去,倒是周太后,知万氏死了,竟是欣喜得满面笑容。
“是。”
“早闻太子俭仆有度,未曾想,你们清宁宫,竟磕碜到如此境地了,”巧颜语罢回过身来又是一番耻笑。
王皇后听及万贵妃便是不悦,却仍故作笑意,“不会的,陛下这不是好起来了?”
“进宫之日我便同你说过,我有一个死去的姐姐,叫张审言,娘娘还记得吗?”
可恰好有她万贵妃,年长天子十七岁,却能蒙得圣宠,十年如一日,委实令人恋慕。
“对,对,”朱见深闻言又收回目光,“朕的身子最要紧。”
巧颜吓得颠仆在地上,目光板滞,自语道:“不……不成能,不成能……”
到了安喜宫外,远远的只见王皇后站在殿门口,眉头紧蹙,一众都人皆伏地不起。
她应欣喜,起码,这世上曾有一名天子,对她从一而终,即便她大哥色衰,他也从未嫌弃。
朱见深未曾听她言语,还是抚着万贵妃的脸痛哭流涕,像个小孩子似的抬头大哭,“贞儿长去,朕亦命不久矣……”
背过身去,轻抚桌案上摆着的玉器,蔑笑道:“旁人送的都是珍珠玛瑙,瓷器翡翠,太子妃却送一块破布来,果然是非同普通哪。”
再看朱佑樘,不喜不悲,还是泰然自如。
“陛下,”跪于床榻前的刘娘子见他如此,亦悲哀如是,“是奴婢奉侍不周,娘娘凌晨还好好的,安知饭后吵架了出错的都人,一口气没提得上来,便去了,奴婢该死,求陛降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