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妇人微微点头,“今儿是甚么日子?”
“那便快快下来吧,来得已算迟了。”
卫公公侧目望了眼,道:“回娘娘,此女名唤张均枼,因是兴济镇来的,奴婢不敢怠慢,便放她出来了。”
本日的安喜宫比起昔日来,倒是非常的喧闹,只是喧闹中又略带阴沉,鹄立在打扮台前的妇人着了一身靛色袄裙,身形虽不纤长却又饱满地恰到好处,妆容精美得空,可满头的金饰却衬得她略显富态。这妇人看来约莫四旬的年事,蛾眉螓首,口若樱桃,一双桃花眼惊惧充盈此中,眼神迷离仿若失了魂,额角不时排泄几滴汗珠,侍立一旁的都人吃紧忙忙递过水来又折回身为她拭去额角的汗。
“是,”车内女子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好听,荏弱中带有几分有力,仿佛非常怠倦。
“如果夜里头梦魇了倒还说得畴昔,可这明白日儿的,竟还给吓醒了,真是好笑,”这个头稍矮的都人言语间略带讽刺。
彼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乘青蓬顶马车,车夫的神采有几分焦心,可马车驶得还是是非常的落拓,仿佛是成心如此。
张均枼听罢仿佛有些许失落,却不忘回卫公公以莞尔一笑,“公公多礼了,”天气已晚,想是这时候早已迟误了。
“可不是嘛,这内心头有鬼啊,那是走哪儿都有鬼跟着,”那矮个都人四下里瞧了瞧,俄然抬高声儿,道:“诶,我昨儿听人群情,说娘娘这些日子常常梦见纪淑妃,她还揣摩着公开里请李孜省过来做场法事呢。”
万贵妃若要将本身的耳目推上太子妃之位,定会想方设法解除异己,尤是沧州、兴济一带的女子,这无疑又是一道波折,此事之难,人尽皆知。入宫选妃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愿,何如与她早有婚约的男人恶疾缠身,夫家要她嫁去冲喜,可谁又知那人另有命可活?父亲不肯坏了两家的友情,只得偷偷送她进宫,此事只可成不成败,哪怕做个良娣也可幸免于难。
“张均枼?”卫公公微微抬眼,乜了眼张均枼,继而又问:“那边来的,你父亲叫何为么?”
拉扯挣扎间只闻那矮个都人疾呼道:“瑾瑜姐姐,瑾瑜姐姐救我,瑾瑜姐姐……”
方才送走了张家淑女,卫公公又见着一身靛衣的妇人带着都人鹄立在侧门旁,免不了心惊肉跳,怎的又是哪阵风把这尊大佛也吹来了,因而赶紧走畴昔伏地而拜,“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那刘娘子本来便是方才侍立在妇人身侧的都人,想必是这安喜宫的主事姑姑,本是三十高低的年纪,可目光凌厉,脸孔凶恶,转刹时便叫她看起来老了很多。
刘娘子满面喜色,只将矮个都人摁倒在地,又佯作忿忿不平,道:“娘娘,这个丫头凌晨做错了事,奴婢罚她在檐下接雪水,没想到,她不但不思改过,还出言不逊,说娘娘的是非!”
说话间那都人已取动手颈上的镯子顺势塞在刘娘子的手上,转而便见刘娘子会心一笑,悄悄将镯子塞进袖中,而后狠狠拽起矮个都人阔步分开。
“罚你们在这接雪水,没想到你们竟私底下群情主子的是非,看我今儿个不把你们拎到娘娘跟前好打一顿。”
说罢,刘娘子旋即伸过手来扯住矮个子都人的右耳,作势要将她拎起,另一个都人自知难保全面,忙冲上前去扯住刘娘子的手臂,低声道:“姑姑,奴婢知您年后就要出宫了,到时定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没些好点儿的嫁奁呀,奴婢这儿另有个上等的翡翠镯子,奴婢是用不着了,不知姑姑可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