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往前一伸,食指尖上点落一滴水渍。伯熹长叹:“最是无辜红颜泪啊……”
朵儿从屋里转出来,往这边瞅了一眼,讶异地问:“哪来的小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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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绾晞因听了他白府的丧事。道了声“恭喜”,又说,“金陵买不到的药材宫里的都有,本宫已经与太病院打过号召,凡白府所需的药材,勿需请旨。”
靖辞雪感受本身裙摆处一紧,含笑着抚了抚小女孩的柔嫩的发。那是姐姐的女儿,刚过了五岁生辰。
同年六月中旬,工部尚书奉旨监造高塔。
而现在的梵心岛上,靖辞雪冷静地坐在未立碑的孤坟前,那边葬着三枚凤印,也葬着她的平生。
“为君者。忧国忧民。寸寸考虑无不为了江山社稷。那天下臣民,可否容他一次高傲,许他一回率性?”
靖辞雪笑着,晚风劈面而来。带走了将落未落的一滴泪。伯熹幽幽然感慨道:“想她一心下凡助你历劫。未曾想你已返来。她却还在凡尘刻苦。”
“你还是否定本身的情意?”
开春后不久,景玺下旨在金陵城外朝南建一座高塔。初时,摆布二相皆不附和,以为此举劳民伤财,非明君之道。夙来广纳谏言的景玺,在建塔一事上,始终刚强而果断。是以,拖到暮春,两厢仍旧相持不下。
“是外边一个怪叔叔给的。”珺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你看小雪儿对你痴情如此,那日她归位后,你们……”
“我与她仍不会有半点交集。”辰冥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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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落在欢畅的小身影上,他还是心有遗憾。
朵儿丢下锄头悄声走过来,还未开口,靖辞雪便已展开了眼。
院子北边,朵儿拿着锄头,弯着腰,刨土挖坑。新翻出来的泥土模糊披发着湿湿的腥气,不一会就消逝在氛围里。
墨羽破,斓瓴亡,弥月更替。三国妖后的骂声,也终在新朝建立后垂垂退去。史册将如何记录,先人会如何对待,已非她能摆布!
“谢娘娘。”白宁扬着满脸的笑,两眼几近眯成了线。
为君者,忧国忧民,寸寸考虑无不为了江山社稷。
“如果当年灰飞烟灭的是小雪儿,你会放下?”
童声雅脆,如入耳清风。靖辞雪笑了笑,点头。
高塔完工之日,帝后联袂一道登上塔顶,接管万民朝拜。临风而立,极目远眺,万里国土尽收眼底。
珺瑶点了点小脑袋,脑袋瓜里却缓慢地深思着戏本里说的衣冠冢多是活着的人安葬逝者的衣物或随身之物用以记念。眨眨眼,她抬头问:“姨母但是有要记念之人?”
“雪女人?”朵儿神情更加凝重。
落日渐落,暖暖地余晖铺陈在小小院落。珺瑶举着新得的小风车,欢畅地跑着。朵儿冲她喊了声“把稳着点”,便拐进了厨房。
亲手捧起一掊土盖上,埋下凤印。靖辞雪脸上云淡风轻,没有感慨亦没有不舍。
用时八年零五个月,高塔完工。整整一百零八层,鹄立在金陵城外,背依连缀群山朝南望去,开阔地盘上蜿蜒的沟渠如同银龙横卧。
他与她,笑看这如画江山,江山如画。
白宁敛了笑,“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明君。多少不计。明君者,以天下百姓为重。可又有多少明君能包管他平生皆为天下所奉?人活一世,斯须工夫数十载,谁能不犯一个错?纵使贤人活着。也难以做到。”
朵儿皱眉,尽力板起一张脸:“你又跑到外边玩啦?与你说了那么多戏本,还不晓得民气险恶四个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