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华一怔,后退半步,方低了身子见礼道:“见过秦王殿下。”
前几日还和缓着,一场冬雨下来就冷起来,雨没停,倒是下起雪来了。应天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雪,这雪不大,开初还是雪粒子,疏分散散的落下来,打在房檐上,收回簌簌的响声。不一会儿,便成了雪花,扯絮一样的飘着。
小九忙将窗子关了,回身见陈妈正替蜜斯铺着床,也畴昔帮手。陈妈道:“你去将那大红皱绸的羊皮褂子预备出来。”小九应了一声,回身去取。
屋子里燃着火炉子,暖融融的,让人感觉有些炎热,小九站在窗口,只感觉雪电影顺着窗口扑到脸上,冰冷凉很舒畅。远处铅云滚滚,仿佛要压下来,她正看的入迷,却听身后陈妈唤了一声:“小九,风如许大,掩了窗子吧。”
西面本有一处不大的园子,夏季里漫种了花草,仪华独个儿走着,这个时节,花木早已凋败,只留着光秃秃的枝干挂了一树的乌黑,粉妆玉砌倒也都雅。
仪华便已回身走远。待转过两处殿宇,方回身,见一旁并无别人,才舒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面庞,欲回殿去,身后却有人叫了一声:“这不是徐大蜜斯。”
陈妈上前将褂子接了过来,一面替仪华穿上,一面笑道:“这褂子就衬着咱家蜜斯,越看越出挑,哪家的公子如果娶了我们蜜斯,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宏盛跟在朱樉身后,忽见他立住不动,忙抬眼四下观瞧,见不远处恰是徐家大蜜斯,心下暗自咧嘴,直唤了一声:“殿下。”
江宏盛道:“殿下,咱该归去了。”
仪华提了袍子跨出了门,道:“几位殿下都封了藩王,咱家也送去了贺礼,按该当我亲身去道贺的,今儿随娘进宫恭贺太子殿下大婚,也一并为他们哥儿几个道贺。”
正漫不经心的瞧着,却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踩在雪上收回吱呀呀的声响,仪华料是宫人由此颠末,并未上心,见天更加阴沉了,正要回身归去,从树丛前面转出一对人来,靛蓝的直襟长袍在雪中分外刺眼,不由多看一眼,那人却立在雪中不动了。
仪华应了一声,悄悄退出殿去。
陈妈忙上前道:“如此不谨慎些。”说着将簪子取下,要重新插上。仪华将手一摆道:“我就说不戴这东西,累坠的很,既是取了,便不戴了。”说着就要出门。
朱樉也不睬他,往前迎了畴昔,到了近前却又不知说甚么好,忆起那夜之事,窘得满面通红,垂下头去。仪华亦觉难堪,低了身子道:“皇后与各夫人还在殿内,若无它事,仪华先行辞职。”朱樉本想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落又下去。
朱棡也未行礼,哼了一声,道:“现在的朱棣,真不是以往的老四了。”仪华不解问道:“殿下如何如许说?”朱棡嘲笑道:“他的心机别人想不透,我倒是猜了个明白。”
因在宫中,身边也未带侍婢,仪华取了大氅披上,跟着青石板的巷子,渐渐溜着,内里还是下着雪,纷繁扬扬,染得黄瓦也失了色彩,只皑皑一片。宫中她自是熟谙,绕过坤宁宫往东便是右顺门,仪华顿了顿,便提步往西去了。
宫中自有例宴,朝中三品以上的诰命皆入了席,皆守着端方,马皇后亦是爽快的性子,叮咛了歌舞,谈笑家常,不一时场面便也松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