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也不说话,又转头望了一眼,才蹙眉道:“我方才瞧见那巷口有小我,仿佛挺熟谙的。”
待戈日再出去时,已经穿戴一齐,眉宇间又规复了常日里的聪敏精干来。
仪华听了,将刀向外一推:“虽是好刀,我却用不上,五百两不是个小数量,你还是另寻别人吧。”说着便要起家。
程英挑眉问:“是谁?”
仪华一笑,随即点头欲走,闪念一想,若真是好东西,买来也好送与爹爹,无妨一看。干脆驻了马,道:“究竟是甚么东西,需你如许包裹着?”
薛宏微叹了口气,说:“不瞒小公子,我这刀确是家传之物,只因家中偶遇变故,才拿出来卖的。”
那人见仪华要走,忙拦道:“公子留步,代价好筹议,依公子所见,要多少银子?”
卖刀人道:“既是小公子相中了鄙人的刀,我又急用银子……”沉吟半晌,一抬头,说:“五百两。”
戈桑站在哥哥身后,探头瞧着,见仪华主仆三人本日皆着男装,颇觉猎奇,低低笑了起来。仪华见他与允恭年纪相仿,也有几分亲热,便叫小九将带来的开蒙经文拿来,交给戈桑。戈桑拿了书,高低翻看了半晌,扬脸瞧了瞧仪华,问:“这是甚么书?”
仪华亦是真敬爱好,方才不过决计还价,又想送与爹爹,此物再合适不过,便叫小九付了银票与那卖刀的薛宏。
卖到人一笑:“小公子好眼力,这是马头弯刀,鞑靼的物件,我祖上不知如何得的,传下来。”
仪华一笑:“报不酬谢都是后话,现下就让我站在院子里说话吗?”
小九想了想,又是点头:“只见了侧影,我也想不起来,许是我看花了眼呢。”
仪华笑道:“你若肯卖,我随身带了银票,现在就给你,你若不肯卖就算了。”说罢回身出了茶馆。没走两步,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公子慢些走,咱再筹议筹议。”仪华停了步子,回身见是卖刀的薛宏追了出来,薛宏有些急了,只道:“公子,我这确是宝贝,若公子至心喜好,就四百两银子,少一分我也不能卖了。”
仪华思爹爹所嘱,万要谨信行事,便点头道:“我不过出来买些家常之物,不看也罢。”说完提马要走。
跟着喊声,戈日从房后转了出来。戈桑指着仪华对戈日叫道:“徐家蜜斯来了。”
因近六月,又是晌午,戈日穿了青色的窄口马裤,赤着上身,见是仪华一行女眷,顿觉无措,忙欲回屋。程英羞的别过脸去,啐道:“彼苍白日,没人教的东西,如许就出来见人,全没半点端方。”仪华听程英这话说的实在不入耳,刚要责怪,不想戈日却停了步子,哼了一声,回身道:“彼苍白日,一群女人家,冒莽撞失闯进男人的院子,到底是谁没人教,没端方。”
戈日乌黑的脸上更显出红来,略显局促的说:“这是你们徐家的宅子,我们兄弟不过是帮着把守着,要进屋也不消向我们说的。”
仪华也瞧出古怪,歪头考虑半晌,忙叫程英将包裹展开,见马头弯刀完无缺好躺在内里,确未被偷换,才放下心来,说:“许是人家真有急事,不然也不必变卖传家的宝刀,管他呢,归正刀在咱手里,随他去吧。”
仪华转了转眸子:“三百五十两,我便只要这些了。”
已近隆冬,晌午日头颇足,照在院门上,使得这漆了老褐的双扇大门也泛出薄薄的一层金色,让人感觉并不沉闷,倒有了一丝明快。门前洒扫的非常整齐,并不似以来往时的狼藉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