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篇小楷工致灵秀,固然笔锋稍嫌有力,但笔触圆转,起合流利,墨迹均匀平整,明显抄经时表情极其平和。相较刚才楚晚交过来的经文,且非论笔迹如何,但看运笔间时缓时急,墨迹有浓有淡,便可知楚晚写字时是如何的心浮气躁。
楚晴心念一动,叮咛语秋,“归去寻两只梅瓶,恰好现成的梅花,带给祖母品鉴一番。”
雪过晴和,冬阳扒开乌云,暖暖地晖映下来,笼在楚晴肩头,她的身影象是镀了层金光。而莹白如玉的小脸被风帽上那圈白狐毛衬着,更加晶莹,又因刚才跳动带了些粉色,更显得娇媚动听。
三人分头拜别,闻香轩里却俄然有了动静。
楚晴赶紧称谢,笑盈盈地说:“那让问秋取梅瓶时一并带返来就好,不必费事人再跑一趟。”话语间,还是惦记取先前的梅瓶。
青衫少年掂了棋子,瞧着棋盘似在踌躇着往哪落子,闻言皱了眉头,“府里的女人你看上谁都行,只别打她的主张。”
暮夏忙禁止,“女人,别,把稳被人瞧见。”
这般想着,内心已有了成算,小声道:“大夫人、二太太跟二女人也在呢。”
文氏气恼,瞥了眼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楚晚。
楚晴“嗤嗤”地笑,语秋又骂:“从那里学来的污言秽语还敢在女人面前说?归去再加五篇大字。”
是两个少年在对弈,执白的身穿一身绯衣,头戴金冠,面如珠玉极其俊美,只可惜眸中邪气太盛,生生废弛了那副好边幅。
暮夏比楚晴更矮些,够不到枝桠便攥了楚晴的腕,用力一扯,梅枝倒是回声而断,两人紧跟着也摔成一团。
脱掉大氅,身子较着轻巧了很多,再跳一下,竟是够着了枝桠。只苦于力量小,硬是掰不竭。
贾嬷嬷笑着拜别。
“我就是打了又如何?”绯衣少年蓦地坐正,眸光对牢青衫少年,“莫非还娶不得?”
楚晴手里仍抓着梅枝,笑呵呵地说:“没事,底下垫着雪呢,又穿得厚……快把这枝插上,我再折一枝。”
三人行至闻香轩,正瞧见一树红梅才绽了花苞,粉嫩的花骨朵顶着皑皑白雪,甚是都雅。
楚晴一一给世人问了好,笑着呈上经籍,“字写得不好,祖母瞧瞧得不得用?”
楚晴立时雀跃,指了更高一处,“另有那枝。”
语秋看在眼里,无法地跺了下脚,“女人也是,就晓得惯着她们……”说罢接过楚晴手里的梅花插到那只汝窑细净广口梅瓶中,又问:“女人还看中了那一枝?”
文老夫人笑意更盛,“本年倒开得早,是四房院那边的梅花?”
“我不冷,”楚晴两手交握着搓了搓,解释道:“春喜昨儿值夜受了风,让半夏给她端个水喝,语秋她们另有差事。”
待得雪停,楚晴换一件镶了白狐毛的嫩粉色小袄,内里披着大红哔叽的大氅,手里捧着刚添了炭的手炉筹办往宁安院去。
“难不成我送了梅花畴昔,还能堵住她的嘴?”楚晴反问。
楚晴点点头,捧着经籍进了东次间。
此时她自知理亏,涓滴不敢辩白,只低头冷静地拍打着身上的雪。
暮夏见状将包裹挂着树杈上,也过来帮手。
坐在他劈面的则身穿青色长袍,边幅也非常划一,可神采沉郁,目工夫鸷,看着就让人避而远之。
楚晴盯着满树花苞打量半天,终究选定一枝,便伸了手去够。只她身量矮小,又穿得粗笨,虽是踮了脚尖还是差一截。干脆摆布打量番,伸手解大氅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