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德怡缓缓开口,“我这脾气你也晓得,就不卖关子说那些虚的假的了。这阵子,家里没少给三哥说亲,可三哥一个都没看上,整天在家里闹腾,摔盘子摔碗,叱责吵架下人都是小事,前两天竟然闹着绝食,说是非你不娶。”郑德怡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宋青葙的神采。
镜子里的两人,一式的白衣胜雪,一式的俊美无俦,眼中另有一式的哀伤难过。
郑德怡还要再劝,宋青葙已笑着端起了茶盅。
郑德怡微微一笑,“本来我们两家有婚约,你嫁过来皆大欢乐。可眼下,你也清楚,不成能罔顾名声三聘六礼地娶你为妻……我年长幼年离世,我娘就只要三哥一个亲生的儿子,实在不忍心看他作践本身,我就想问问你,愿不肯意进门当个姨娘?”
碧柳感慨不已,“杨二奶奶人真好,有了这些银子加上临来时老太太给的二百两,够起五六间铺子了吧?”
在她看来,小妾也罢通房也罢,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
高耸地,帐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说话声,“甚么时候了,我去唤人送酒菜来。”声音嘶哑,余音带着丝刚睡醒后的慵懒。
凌云侧身,手指抵在郑德显眉心,“三郎,莫再皱眉,我看了内心难受……能与三郎相识相知,是天赐之福。有过这些日子,我已万分满足,不敢再多苛求。三郎,切莫因为我误了你的出息。”
可她对玉娘虽怨,却没有恨意。
“求之不得。”帐内之人轻笑。
“我哪能想不到这点?”郑夫人红了眼圈,“要不是为了显哥儿……你说他打小就是个听话孝敬的好孩子,如何牵涉到宋三娘就变得这么固执固执?”
郑德显闻言柔声道:“不消急,归正也没甚么端庄事,我陪凌郎一整日可好?”
演乐胡同位于黄华坊,在本司胡同北面。本司胡同因教坊司位于此处而得名,演乐胡同则是教坊司排曲吹打之处。
郑德怡打量一下四周,浅笑着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朝身边的丫环努努嘴。碧柳见状,忙笑道:“我正要绣条帕子,恰好请两位姐姐帮我掌掌眼。”带着郑德怡的丫环出去了。
郑德怡微愣,随即笑道:“想必你没见过我三哥,三哥长相没处挑,脾气也好,对你又是痴心一片。进了府,不愁吃不愁穿,比你现在孤苦伶仃的岂不好百倍?并且依着三哥对你的情义,他只要宠着你的份,毫不会虐待你。等过个一年半载,生个儿子,这辈子不愁没有依托。”
郑德显欣喜地笑笑,“你放心,我会再想体例。她一个失了名节的弱女子,又被除族,这辈子指定嫁不出去,我多用些手腕,娶她进门,如许既全了她的名声又保她糊口无虞,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她想通了,迟早会承诺……就是爹娘那边费事些。不过,你别担忧,统统都有我呢。”
郑德怡放下茶盅,不紧不慢地说:“这事本不该劈面对你说,昨儿我去了趟白家胡同,那边的人说跟你已经各不相干,你又没有能主事的长辈,只恰劈面说了。幸亏,这也没旁人,此事你知我知,若你同意,这两天我就找媒婆上门。”
竹声吵醒了东次间的架子床上的男人,他皱着眉头,低低叹了声,探手撩起了床幔。地上狼藉着男人长衫、鞋袜,到处都是。
伯父跟三叔都纳了小妾,就连祖父,那样病弱的身子,也曾有过两个通房丫头。祖母奉告她,今后嫁了人,选通房时要挑性子软脾气和顺的,如许既能得了夫君宠嬖,又不致于被人欺到头上。